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对“咖啡加糖”的事儿找过茬。
李然的整个寒假,迟蓦没开过自己的车。什么低调奢华的雷克萨斯,什么最受宠的大气库里南,统统封在车库里吃灰了。李然开着自己的小黄车,给迟蓦当了一寒假的司机。
他最喜欢开小黄车了。
车型比正常车小一点点,李然心理上的压力也小了“亿”点点。人就是这样奇怪,同样的代步工具,哪怕大小只是略微不一样,心里也觉得小车更好驾驭。
就像库里南,那车型磅礴大气的外观,厚重的霸气感扑面而来,李然只会欣赏、惊叹、用星星眼羡慕,大不了再暗暗发一下以后一定要开库里南的誓言。
可让他现在开?那是万万不敢的。库里南开他倒还差不多。
“实习新手”李然只敢快乐地开小黄车。之所以是黄车,他说这颜色在马路上扎眼,别人不敢撞。他还在小黄的车身上贴了几十张“实习”贴纸。
除了后视镜跟前挡风玻璃没贴,小黄浑身上下都不干净,全是被“实习”狠狠侮辱的痕迹。
直到现在,李然开着小黄上马路,毫无心理压力,压力全给到了其他老司机。看见这又是黄得扎眼又是满身贴纸的车,他们避如蛇蝎,不敢靠近。李然所经之处,所有车都离他好几米远,唯恐刮了这脆弱的实习生。
李然开车开得不亦乐乎,就是委屈了迟蓦长手长脚的优质身量,得蜷在副驾驶。
别管他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的气场多么两米八,一坐进李然的小黄车,必须得把自己的气焰一再压缩至一米五。不服憋着。
这天下了点儿小雪。松散的雪粒像花一样,慢慢悠悠地从天空这个巨大的花篮里洒出来,往大地上飘。
不经过一晚上的冷冻,路面不至于打滑。但生性不大胆的李然被这点儿小雪一吓,将车开得更慢。他一边欣赏外面雪景,一边驾驶着小黄车磨磨蹭蹭地开到小叔家里吃饭。
迟危正在廊下招猫,黑白无常在外面淋雪,还见脏打滚,他怒气冲冲地说一会儿谁也别想进屋,抬眼就见眼前院里停下了一辆丑得没眼看的小黄车。
那么久了他都没说服自己接受李然的“黄”色审美,心中对年轻人的审美感到望而生畏,表面是尊重祝福的冷漠。
下一秒看到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他那热爱大车的大侄子,憋屈地从小车里出来,脚刚一接触地面,迟蓦就跟变身似的,舒畅地把自己伸展开了。迟危百思不得其解,真有人能窝在小不拉几的车里一个寒假毫无怨言啊?
不怕自己缩水吗?
他啧了一声,看看李然的爱车小黄,又看了看李然的爱人迟蓦,问迟蓦:“你不憋屈啊?”
迟蓦甘之如饴:“别管。”
迟危:“……”
李然把车停好了,食指上转着车钥匙,学着他哥的样子对小叔说:“别管噢。”
迟危:“……”
“黑无常!你怎么能在草里打滚!你都带坏白无常了!”
李然一看院里的两只猫,大惊失色眼前发黑,不跟他哥一块儿气小叔了,把车钥匙往迟蓦兜里一塞就冲向了黑白无常,“一会儿怎么在屋里待呀?又要把沙发弄得一团糟,你们又不洗。坏猫。”
迟蓦说:“带去绝育。明天就去。今晚也行。”
李然是一只没有杀伤力的两脚兽,黑无常想撒娇时就拉下猫脸撒撒娇,那是猫给面子,但它可不是怕李然,否则他们的初遇不会以“流浪猫打劫流浪人”开始。可迟蓦一说绝育,黑无常就要浑身奓毛,瞪着眼睛夹紧尾巴做喵了。它马上从一只不想听李然话的混账玩意儿,变成一只捏着嗓子喵呜喵呜叫的男娘,任李然过来将它逮住,拎到廊下前后左右地拍打身上的雪花。
迟危道:“这猫成精了。真不愧是我家的猫。”
“才不是你的小猫呢。”
李然立马说道。
迟危:“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