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人的视力在即将打过来的光亮中锁定车辆,是熟悉的车牌号,沈叔才重新往手心呵气,又扭出一副猥琐的样子,裹紧单薄的风衣跺脚,恨得咬牙切齿。
“你他妈的有病吧?!说零点结束零点结束,让我提前打车过来,等我到了你就在这儿。然后你看看几点了?!你他妈到现在才来?!你死不死啊?!”
沈叔如见救命保温箱似的将自己卷进车里,大吼大叫道。
叫完想到中国人过年有许多忌讳,其中要避口谶,捶胸顿足地用力道:“呸呸呸呸呸呸!”
迟蓦还在驾驶座。
沈叔在天寒地冻的外面连一分钟的时间都等不及,不等迟蓦下车换他上,直接开门关门,扑进副驾驶里后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风,差点泪流满面,火气也在温暖的车厢里噌噌噌地烧了三米高:“你敢驴我!信不信等你晚上睡觉我用刀子一下割断你的喉咙!冻死我了。你没人性吗?你是人吗?!Fuck!!”
继而再次避口谶:“我不会真的割你喉咙,祝你他妈长命百岁行吧,祝我最最最最最好的好朋友李然也长命百岁行吧!”
“嗯哼,谢谢,也祝你活一百岁。我正好和你一个物种,还比你有人性,气不气。”
迟蓦淡定地接受祝福和回以祝福,再淡定地怼了回去。同时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走到后面坐进去。
门刚打开就快速关上,没让肆虐的冷风灌进车厢波及后座角落的少年。李然中间和刚进来的迟蓦隔着的距离不远,但也能再坐下一个人。
从庄园出来,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迟蓦开车时李然就始终保持这个姿势,傻了似的。
此时他哥一来,傻掉的李然身体顿时绷紧,没有真变傻,还下意识地吞咽口水,紧张得把厚围巾勒成球,一动不敢动。
“头不要抵着玻璃,”迟蓦看着他说,“很凉。”
“……噢。”
李然颤颤巍巍地应,颤颤巍巍地摆正脑袋,没再碰到冰凉的玻璃,垂首盯着自己脚尖。
刚才额头有一小片皮肤是凉的,头脑能得以片刻清醒,能让李然脑容量有限的大脑思考他和迟蓦都干了什么。一遍遍确认这件事的真伪,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更重要的是可以降温,脸颊与身体不再那么热了。
现在离开外层覆上一层冰霜花的玻璃,李然找不到清醒的源泉了,好不容易凉却下去的热意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明明离迟蓦远,却又觉得他哥的皮肤紧紧地贴着他的,就像前不久,迟蓦解开他的羽绒服拉链,大手肆意妄为……虽说有毛衣阻隔着,可李然一直在抖,仿佛能清楚地感受到迟蓦手掌里粗糙的肌理纹路。
迟蓦装看不见他的反应,不知怜惜,也听不见李然小声吸气求饶地喊他哥,坏得彻头彻尾。
“过来。”
迟蓦示意自己身边,道,“不要离我那么远。”
李然想哭了:“……噢。”
他慢慢腾腾地挪蹭过去,两人之间只差两厘米时,李然终于敢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迟蓦,祈求他不要在沈叔面前做那种奇怪的事情。
缩在羽绒服袖子里的手指伸出两根,摸黑靠近迟蓦,李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知道的小动作勾住迟蓦的一根手指,讨好地圈起来,再可怜地挠挠他掌心。
迟蓦没有在外人面前炫耀变态性癖的爱好,他也不允许有谁看见李然不知所措地情热上头时的可爱模样,但现在被孩子这样求着……他真的很想变成真正的禽兽把他搓圆揉扁。
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沈叔在冷风里冻半小时,怒气一时半刻消不下去,冻木的脑子注意不到后座不知何时变质的细枝末节,把手暖热后才敢握方向盘,边开车边质问道:“你敢让我等那么久?!我是你的司机吗?!你每年付我一百万工资我就要为你卖命吗?!你知道要开车还喝酒?!你要是不喝酒还用得着把我喊过来开车?!”
“你欺负我没有人过年是不是?!就你有人是不是?!欺负我从国外来的是不是?你们中国人真他妈排外!我明天就要回英国!老子才不怕死呢!!他妈我是小日本儿吗?!该死的日本鬼子,投两颗核弹弄死他们!”
车厢里有他愤怒地聒噪,冲淡一些李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迟蓦的僵硬绝望,不知不觉间眼皮开始沉重,困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