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堆了几垛半人高的奏折,谢尧执笔埋首,正在拟一份名单。
上头的人名对应着职位,有的职位空缺着,还没有填上合适的人选,不过空的已经不多了。
名单拟就,他搁下笔,内侍忙送上茶饮来。
谢尧不喝,一旁松鹤用银针来试了毒,他才饮下。
谢尧让内侍全都退下,闭目养神,问松鹤,“今日她都做了些什么?”
松鹤道:“王妃去了厨房,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想吃的,但看厨房人太多就走了,还好静羽和胡文均尽心,追了上去,王妃说了想吃的,胡文均立马想办法做了,可王妃不满意……”
听到这,谢尧睁开了眼,“胡文均不用心?”
“不是。”松鹤道,“王妃要吃的没人见过,看起来有些怪异,胡文均能力不及,后来是王妃自己下厨做的。王妃很开心,想分食给旁人,只有喜云捧了场,其余人都谢罪婉拒了。”
“到底是什么好吃的?”谢尧问。
“加了许多辣椒,牛油,还有十多种香料,炒了熬煮成涮锅,涮煮牛肉等食材吃。”松鹤平铺直叙道。
谢尧沉默。
不像好吃的。
谢尧:“她开心就好。让胡文均尽心些。”
松鹤应下,谢尧歇了这半刻,又拿起名单扫了一遍,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冷笑。
后半夜。
紫宸殿灯火通明。七名上了年纪的老臣被人带到了御书房里。
谢尧身着玄黑蟒纹袍,只在腰间束了一条白麻腰带,算是为薨逝不久的先帝服丧。
七个老头身着灰白麻衣,并非为服丧而穿,而是一色的囚服。
两月前谢尧自西境杀入京城,那时太子和信王夺嫡,分不清是谁召了他进京。
他进京以后不久,太子信王接连薨逝,他的神武军牢牢掌控了京城和皇宫。
接着陛下病重,他自封摄政王,十来日前驾崩以后,他扶立了一五岁孩童继位。
人皆逐利,加上谢尧手段毒辣,杀了许多太子和信王党羽,连曾经是太子党核心的谢家人也没放过。
朝中臣子大部分借着对幼帝效忠,向他投诚,很快得到了提拔,大有顺者昌逆者亡的意思。
只有面前这七位老臣始终刚正不阿,一直斥骂他乱臣贼子。
他们之中,有百年世家的家主,有桃李满天下的国子监博士,还有宰辅、太傅等人,都是些把持朝政多年,一声咳嗽就能令朝局震动的老臣。
也就是如此,他们才敢联合起来,逼迫谢尧换一位帝王。
现在这位五岁孩童的母妃出身低微,只是先帝在江南碰见的民女所生,毫无根基,与他们也没有关联,只能任谢尧掌控。
他们要的,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说到底,是想与谢尧争利罢了。
因他们在朝深耕多年,有的是拥趸,自视甚高,没有把这位年仅廿二,戎马出身的摄政王放在眼里。
自先帝驾崩,他们就被送进了牢里,谢尧曾来狱中各个劝服,但他们不为所动,眼下他深夜把他们带来,应是受不住朝臣施压,要对他们妥协了。
七人铁骨铮铮,傲然挺立如风中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