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音甚至不及落下,她惊愕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已经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旅店外停了等待拉客的私家车,傅凛川冲上前,用力拉开车门坐进去:“去火车站,麻烦,快!”
司机想跟他谈价钱,傅凛川通红的双目跟要滴血一样,直接拿出手机扫码,催促司机:“一千块,快点!”
司机见状也不再耽搁,一脚踩下油门:“好嘞,坐好系好安全带。”
从这里出发去县城车程至少一小时,中间大段都是山路。
车开得快,一路颠簸。
朝阳初起,将周围大片大片的原野染成金色,难得一见的景致在车窗外飞驰后退。
傅凛川却无心欣赏,他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喉间翻滚的全是血腥气息,眼前模糊得甚至只能看到光的影子。
在他已经决定结束所有自我放弃的这一刻,他再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了谢择星的名字。
他不确定这是老天可怜他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还是他病入膏肓后生出的又一场荒诞黄粱梦。
他要再去看那个人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大巴车在半道上一只车胎爆胎,司机跟车上乘客道歉,说要临时换胎,请他们下车等待片刻。
周围响起三三两两的抱怨声,谢择星看了眼手机屏幕,时间还早,他买的是中午离开这边的车次,不会赶不上。
他随着人流下车,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草木清香萦绕鼻尖让人心旷神怡。
眼前是不见边际的高山原野,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大片湖泊,在晨曦里折射出波光粼粼。
谢择星回头见司机还在跟人打电话,估计这轮胎一时半会地换不完,拿着相机朝前走去。
他爬上一个山坡,从高处远眺。
前方的湖水蓝得不似人间该有的颜色,糅杂了矿物质与天空的底色,呈现出某种不可思议的靛色调。越往湖心颜色越深,最后凝成近乎墨色的玉,像这片原野上最深邃的眼睛。
谢择星望着这只眼睛,也似被它望进了眼瞳深处。
心头生出的微妙触动让他有一瞬间失神,他在恍惚中听到风送来的声音。
“择星……”
傅凛川一下车便疯了似地在人群中四顾找寻,目光自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上掠过,直至看到远处山坡上被晨光几笔勾勒的背影。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有很多话想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怕一开口便会惊扰神明,怕眼前一切只是蜃景、转瞬便成泡沫。
于是到最后,他也只是轻声念出了谢择星的名字。
那道背影微微僵住,很慢地转过身。
逆着光傅凛川看不清谢择星脸上神情,艰难上前一步,又叫了他一声:“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