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器里的播读声正在继续。
【我被他人占有,他人的注视对我赤裸裸的身体进行加工,它使我的身体诞生。它雕琢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制造为如其所是的东西,并且把它看作我将永远看不见的东西。】
低沉的男声在读一本晦涩诘屈的哲学书,仿佛某种隐喻。出人意料的,谢择星愿意听这种东西。
傅凛川放下晚餐,温声道:“吃东西。”
谢择星靠坐床头没动,也没吭声,也许是集中注意力在听书,也许只是在发呆。
那天他在情绪激动下做出过激行为,那之后傅凛川将房中的东西都换了一遍,所有存在潜在危险的物品都扔了,试图杜绝一切意外的可能。
谢择星也变得愈沉默,像一株被从阳光下移植到昏冥室内的绿植,在泥淖中挣扎,然后迅速枯萎。
“不想吃?”
傅凛川问他。
谢择星半日才说:“没什么胃口,晚点吧。”
他已经没心力再反抗这个人,也没有意义。
傅凛川看了眼他的手,去隔壁拿来无菌器械和药品到床边坐下,示意:“伸手,我帮你拆线。”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谢择星手掌的纱布,露出下方狰狞的缝合伤口。
被病患家属医闹划伤时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每每看到谢择星手心的这道伤却让他分外不适,他必须竭力忍耐,才能勉强压下心头那些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焦躁。
书中的哲学家正在探讨爱情的矛盾和本质——
【故事的主人公把他的情妇安置在他家里,他能整天地看见她并占有她,并且已经能够把她完全置于物质性的附属地位,他想必似乎应该是无忧无虑。然而人们知道,他相反,却忧心内焚。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凝视着她,他才可暂松一口气。】
傅凛川无意识地蹙眉,像被剖中了最晦暗的那一块心思,他的那些忐忑局促无处遁形。
庆幸谢择星看不到。
谢择星刚拆线的手上留下了一道疤,贯穿了掌心的生命线,才褪线的伤口皮肤颜色不均匀,缝合的压痕清晰可见。
傅凛川握着他的手,指腹按压时触到皮下硬结,嗓音发紧:“疼不疼?”
谢择星抽回了手。
他的眼睛被蒙住,傅凛川看不到他眼中神色,想必也是冷淡至极的。
这样也好,蒙住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更不想看见他眼中的冷漠和抗拒。
“不要再有下次。”
傅凛川沉下声音,警告谢择星,其实是在提醒自己:“伤害你自己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为什么是我?”
谢择星终于开口,问他:“你如果只是想做这种实验,对象是任何Alpha都行,总能找到愿意配合你的人,为什么要冒着风险绑架逼迫我?”
傅凛川手上顿了顿,收拾着东西,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