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渡:“当时没想别的,婆婆腿伤严重,且驴车位置不大,连带着车夫和陪伴婆婆同行的年轻人,车上坐不开……至于第二日的州试,我相信能走到。”
梅丰羽啧了一声,伸手一巴掌拍在陈允渡的肩上,“你是意气风发无畏前路了,害我担心了大半日。”
陈允渡说:“有甚不放心的,我向来不做没把握之事。”
许栀和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梅丰羽的话密集,陈允渡的话稀少,通常情况下,每十句话里面才能听到陈允渡偶尔一两声回应。
不过话不在多,够用就行。
陈允渡见他滔滔不绝,大有回顾这数日来食不能安、寝不能寐,平淡中带着波折经历的趋势,淡声打断道:“你不是说要给小叔父写信吗?还不去?”
梅丰羽的话戛然而止,他用力一拍脑门,“怎么忘了这件事,除了小叔父,还有父亲和兄长。陈允渡,我不与你说了,你有什么要说给他们的没有?”
不等陈允渡开口,梅丰羽紧接着道:“罢了罢了,迟早要见面,你们到时候相聚甚欢,忽略我即可。”
他说完,利落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中陡然安静下来,陈允渡倒了一杯清水放在许栀和的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说起这一路上的见闻。
从梅丰羽那里,许栀和已经知道两人一路上发生了什么,见陈允渡主动从自己的视角说起,她眸中依旧装着满满的期待。
比起梅丰羽刻意营造的波澜起伏,精彩纷呈,用陈允渡的话来说则更加趋向于平静和岁月静好。
他的记忆很好,连从渡口下来的时候,惊起的雁群,落日的残霞,上上下下搬货的船工……以及余晖中结束一整日辛劳忙碌的行人归乡都说得一清二楚。
在他的口中,归乡秋闱安静的像是一首诗。
“从驴车上下来以后,可以闻到附近村庄中传出的稻谷香气,田中只剩下刀割过的茬根。偶尔有蟋蟀跳起,转眼无踪,至日暮,星辰漫天,灿若……”陈允渡微顿,抬眸看向许栀和,“你的眼眸。”
许栀和怔了一下。
陈允渡是在说,她的眼睛像星辰吗?
“怎么突然提我?”
许栀和耳尖微红,故作不在意道。
陈允渡的嗓音清冽,干净,叙述的时候赤忱又专注,见许栀和红了耳尖,心念微动。
他起身,在自己的行囊中找了一幅画,展开。
画上是八月十五的月亮。
从视角看,像是一个人躺在及脚踝高度的草地中,双手越过头顶交叠,头枕在上面望着月光流转。
陈允渡不常丹青,但去年中秋的时候她就知道,除了诗文,陈允渡的画作也极其出色。
许栀和伸手摩挲着画面,抬眼看他:“送给我的?”
陈允渡“嗯”了一声,垂眸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