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和婉谢了刁娘子的好意,“家中已经生了火。我这趟过来,是有一物想要送与静姐儿。”
她一面说着,一面掀开方布。
刁娘子和掌柜的反应如出一辙,却少了轻慢之意,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篮中物什瞧,半响问:“这是什么?”
许栀和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不会因为一句话的讥讽就会真的将其贬低到一文不值,她笑着拿起缩小版的引月放在刁娘子掌心,“这是羊毛做的,娘子放心,毛絮都是一洗再洗,很干净。”
刁娘子感受着掌心下温暖的触觉,听到许栀和的话,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栀和在此稍后。”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许栀和认真说,“这般精细有心,静姐儿一定很喜欢。你亲手送给她……”
“不,”许栀和笑望着她,“我希望娘子,可以亲手送给静姐儿。”
她们都是极其温柔的人,一个生疏青涩不敢靠近,一个顾念着分寸保持距离。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两人就可以破冰。
“娘子应该很喜欢静宁,所以在听闻催雪丢了,露出那般着急的情态,”许栀和对上刁娘子略带震惊的眼眸,语气温和宁静,让人信服,“或许,静宁也一直在等待娘子,成为她的家人呢。”
刁娘子迟疑了半响,最后点了点头。
她嫁与梅公,为才学,为他一身清正,不图与他情爱缠绵,自然也不会对他的孩子生出歹心。梅尧臣敬她,重她,府上诸多事务交予她亲手搭理,从不藏着掩着……她在进门的时候就明白,梅尧臣膝下的孩子被教养得很好,她只需要衣食住行加以照拂,便无需操心,等梅尧臣将来百年之后,自然有人奉养她。
因此她总是疏离地、站在一个自以为不会冒犯的位置,为家人煮茶烹饭,而不会去真正贪恋天伦亲情。
现在有一个契机摆在面前,她舍不得拒绝。
许栀和见她收下,松了一口气。
她这人,不喜欢欠人太多。
梅尧臣的扶持不求回报,是他惜才心切,她却不可忘本。
另一边,陈允渡刚好从书房出来,按照惯例,他每日归家会先与刁娘子道安,才会离去。今日也不例外,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堂中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刁娘子和许栀和转了话题,正说起中秋习俗,两人相谈甚欢。
陈允渡立在门口,晚风习习,他站在门口,未发出一点声响。
刁娘子抿了一口热茶,一抬眼,瞧见门框边仿佛与厅中草木竹影融为一体的颀长身影,笑着点破:“允渡来了。”
许栀和立刻回眸朝他望过去,旋即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太过心急,脸颊不经意间红了一块,朝着刁娘子告辞,“官人来了,我们便先走了。”
陈允渡亦朝着她微微俯身。
刁娘子笑着点头,“去吧去吧。起了晚风,夜里或会下雨,若是晒了东西在外面,记得收回家中。”
许栀和应了一声,走到陈允渡的身边。
陈允渡并肩走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自然下垂的袖袍中,半响,故作镇定地伸手牵住她的袖袍,“怎么来了?”
许栀和好笑地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紧相贴的地方,陈允渡看着面色淡定,实际上手指微微颤抖,隔着一层袖袍环住她的手腕——这哪里是牵着手?分明是她被陈允渡拉着。
“不喜欢我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