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稷轩率先和从潘楼出来的许栀和打了声招呼:“许娘子。”
许栀和对常稷轩自然是有印象的,刘家木坊的第一单生意,乃至后面的十三单,都多亏了常家无意中的帮携。
人家先开口,她总不好装作视若无睹,于是也微微笑着回了半礼,“常家郎君好。”
他们打完招呼,两人身后跟着的随从也同时俯身见礼。
常稷轩像是随口说道:“许娘子上次雕的琴台小妹很喜欢,小妹一直说想见见你,不知道许娘子有没有空?”
许栀和初入汴京的时候,恰逢常家千金在潘楼设宴庆生,旁的不知道,但财大气粗一定是真的。
她客气道:“既然常姑娘相邀,自然愿意……”
不等许栀和说完,常稷轩语气平静道:“那就现在吧。”
许栀和:“啊?”
别说是许栀和,就连常稷轩身后从小伺候他的小厮都愣了愣。
常稷轩站在潘楼门口,神态十分淡定,来往的客人也有好奇朝这边打量的——若不是知道常家大郎君是个最端方清朗的君子,都险些误以为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了。
“常家府邸离这边不算远,步行一盏茶功夫,”常稷轩的语气平静到仿佛在说天气真不错,“小妹两个月前及笄,祖父划了几处铺子交给她试水,她想找你很久了。”
听到这里,许栀和才算听明白了常稷轩的意思。
谈生意嘛。
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现在就去常家拜访。常稷轩怕她不自在,只留了亲近随从步行带路,自己先上了马车。
从二楼目睹了整场经过的潘楼主人张了张口,半响说不出话。
风调在后面瞧着他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常家郎君糊弄了一通的伤心样子,忍不住想笑。
但他忍住了。他是经过了十几年培训的护院,很专业。
甚至出于一个合格下属的职责,他好心提醒道:“郎君,现在去拦许娘子还来得及,她没坐马车,走路很慢。”
潘楼主人自然能看出来许娘子慢慢地走在后面,和引路的小厮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子舆没让她上马车,一来是为了她的声名,二来怕她拘束,三则是再给往日好友……也就是他一次机会,现在拦下许娘子,好生劝慰,还有的商量。
不然按照常稷轩被长辈耳提面命教导过的性子,应当是主动让许娘子上马车,然后自己在下面走才对。
他摇了摇头,“算了,一桩手衣生意罢了,让给常家又何妨?左不过几千两的事情。”
……
常稷轩在官场待了几年,说话做事总给人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和他交流的时候,许栀和总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到了和常稷轩身边的小厮交谈,她才松散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其闲聊。
良吉和方梨偶尔也会插一句,然后就能得到小厮几句甚至十几句的回应。
短短一路的功夫,许栀和不但知道了小厮名叫“银生”,还知道了他有个理财高手的姐姐名为“金生”,他和姐姐都是常家的家生子,他六岁开始伺候常大郎君的衣食住行,迄今已经十六年。
银生虽然和姐姐金生的算账本事比不了,却是个活宝,很能揣摩郎君和姑娘的心意。比如上次的琴台,就是他从中斡旋,一力促成。
“常家太夫人、老夫人都已经去世,现在管家的常家主母是郎君的生母,许娘子要是遇见了,喊上一声常大娘子,抑或是常淑人,是挑不出错的。”
常大娘子的夫君常大学士官职正三品,前些年官家广封,授予常大娘子三品诰命位。
“一般遇不见的,”银生在旁边快言快语地说着,“遇见了也没事,大娘子可是最好说话的性子。”
许栀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