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一家人围坐在一处,靠着热气腾腾的炉子烫着菜吃,赏着雪景,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陈允渡看着许栀和冻得红扑扑的脸,“我想想办法。”
许栀和刚想说“你能有什么办法”,就看见陈允渡靠的更近了些,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风雪。
陈允渡说:“之后每日我都带伞过来,若是下了雪,你不必过来接我。”
“不碍事,”许栀和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湿了的鞋面上,“要是太冷了,你叫我出来我都不出来。”
陈允渡笑“嗯”了一声。
路上行走寥寥几人,快到巷口小院的时候,许栀和忽然看见廊下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乞丐。
他抱着自己破烂的衣服在寒风中、风雪下,期盼头顶的屋檐能助他熬过这一晚。
许栀和忽然间想起了小厮的话,对身边的陈允渡道:“雪后新郑门外挤满了人,估计他原先藏身的破庙被挤来的难民占了去。”
陈允渡的视线也落在了那人身上。
即便是被无数诗书赞颂的朝代,也依旧有数不清的难民在盛世下蝇蝇求生。他们成了康衢烟月下微不足道的一点泥污,一场寒风一场雪就能轻易捻断他们的生机。
官家不知他,官员忽视他,百姓遗忘他。
许栀和感觉身边安静的时间有些过于漫长了,她转头看向陈允渡,试探着说:“你要是想帮扶也不是不可以。一床薄毯,一碗热汤,我们还是给得起。”
他既然想成为一个好官,对这样的事情动了恻隐之心,实属正常。
同样,她不认为自己算是什么满袖清风,品行高尚的人,但她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出手帮衬一把。
陈允渡依旧执伞静默。
他想要民有所依、温饱无忧,想要盛世长存,路无饿殍。这是他启蒙至今的梦想,梅丰羽曾经笑他天真,世间百姓千千万,怎么会有那样的景象,不过是路上遇到一个,便出手帮一个罢了。
梅尧臣却没有笑,只是平静而客观地说:“很难。”
宋夏边境摩擦不断,贝州局势又不安稳,各地山匪水匪隔三岔五作威作福,能平安的过完一生,是多少百姓梦寐以求。
陈允渡的想法和无数忧国忧民的臣子并无二致,他们在朝堂的浪潮下一次次壮志难酬,被冲刷平了棱角,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或是望洋兴叹,或是玉韫珠藏,或是独善其身。
许栀和在他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也顺从着自己的心意跑出了伞下,从家中倒了一碗热水一张薄毯跑到乞丐的身边。
乞丐似乎没想过会有人送来热水,短暂地怔愣过后,立刻犹如困在沙地的旅人望见绿洲般抱着热水喝了起来。
许栀和将薄毯放下的瞬间,她听到一句很轻的道谢声。
……
陆国公的马车上,陆书容端坐其中。
她的母亲陆夫人信佛,认为只要多行善事,便能为边疆的父兄积累功德,保佑他们平安归来。不知道是不是陆夫人平时多行善事感动了上苍的缘故,陆家两位郎君在战场上几次死里逃生。
经此一事,陆夫人越发深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让陆书容也帮着抄写经书。
门外下去送热水的小厮回来了,隔着厚厚的门帘回禀,“姑娘,有人先一步送了热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