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闹这么大,连隔壁学校都知道了,他不知道陆祈绵此刻的处境有多难。
陆祈绵的性格,本来就容易被欺负,人又笨,没什么心眼,防范意识还低。
流言蜚语的影响力有多大,沈檐修是亲身经历者。
他不敢想,陆祈绵此时有多无助,偏偏这个时候,他不在陆祈绵身边。
考试到第三天才结束,沈檐修放心不下陆祈绵,连之后的学术讲座跟闭幕式都没参加。
他庆幸自己一下火车,就火急火燎赶来学校,倘若慢一点,都不知道陆祈绵会成什么样……
陆祈绵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反应慢半拍。
人都跟自己回来了,又不肯睡觉,眼巴巴问沈檐修是不是认真的,是不是在骗自己。
他又开始掉眼泪了,脸上还抹了药,沈檐修拿纸巾轻轻给他擦眼泪,郑重道:“陆祈绵,我是认真的。”
“认真想跟你谈恋爱。”
哭起来的陆祈绵,漂亮的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沈檐修不自觉放轻了声,“你不用感到自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檐修有些严肃,“其实你才更应该认真考虑,我根本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刘昊天说我以前偷东西,说我不洗澡,其实是真的。”
“我的父母,一个瘫痪在床,一个酗酒到没有任何劳动能力。”
“一个家庭,只靠着国家给的那点微薄低保过日子,当时我住的是比这更脏更差的地方,那种建在老城区臭水沟旁边的自建房。”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下水道腐烂的恶臭味,常年不见阳光,屋子里阴暗潮湿,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公共卫生间,洗澡用水都很不方便,连洗衣洗澡这种事都格外奢侈。”
“很多同学说我脏,骂过我,甚至打过我……”
沈檐修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他声音低沉,语气轻描淡写,“小学六年级寒假,有一次他没钱买酒喝了,那天,他突然叫我穿上衣服跟他去超市。”
“那时快过年了,我以为他叫我跟着去买年货,就像我那些同学与他们父母一样。”
“我很开心,结果到了超市,他偷偷把东西塞进我的衣服里,警告我,如果出声就打死我。”
陆祈绵挂着眼泪,惊讶到愣住,听着沈檐修缓缓道来。
“结账的时候,超市防盗不出所料响了。”
“临近过年,买年货的人本身就多,人群里甚至有我的同学。”
“他好面子,将脏水泼在我身上,在大庭广众下,朝我拳打脚踢,说是我手脚不干净,给他丢脸,等回到家后,又骂我蠢,说这点事都办不好……”
“初三毕业那年,他因为长期酗酒,身体早就垮了,死亡原因是呕吐物窒息。”
“他死的那天喝了很多酒,趴在桌子上,我看见了,我觉得脏,故意不管就出门了。”
“等我回来,他还维持着早晨那个姿势,呼吸跟心跳早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