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云寺建寺将近百年,每一对诚心前来求子的夫妻,最后都能如愿以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梁眷缓缓睁开眼,跪在蒲团上,固执地不愿起身:“为什么?”
“据说,他们在祈愿求子的时候,都决意用身上另一件与之同样重要的东西做交换,佛祖感念他们的诚心,才慈悲地赐予了他们一个孩子。”
交换?梁眷的内心猛然震颤了一下,忽然之间,自私的她竟不敢与佛祖对视,可宋若瑾仍在她背后徐徐逼问。
“梁眷,你愿意用什么去交换呢?”
紧张无措之下,梁眷重新闭上眼,她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妄图找到那个既能说服自己,又能让佛祖满意的答案。
然而在茫然四顾中,她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的前路,像永无尽头的雪境。
健康、亲情、友情、爱情、事业,构成她人生的桩桩件件,她都割舍不下。
财富吗?如若是自身的财富,她愿意抛弃,可若是夫妻一体,她不愿意让陆鹤南舍掉饱含着陆家三代人心血的中晟。
跪在大殿之上,梁眷紧皱着眉头,不留余地的用力剖析自己。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久到不知何时,她终于舒缓眉头,睁开双眸,站起身,坦率又无畏地直视佛像的眼睛。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愿意。”
她一连说了三遍,一次比一次用力。
一遍忠告自己,一遍回答宋若瑾,一遍说与见证她无数私心的佛祖。
没关系,佛祖会包容原谅她这个平庸又自私的凡人。
默了一瞬,宋若瑾接着问:“为什么不愿意?”
梁眷转过身,心无所碍地回望宋若瑾,语调平和有力。
“我刚刚其实想到很多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可无论哪一个我都舍不得,孩子对我很重要,可人生中的其余事对我而言,也同样重要。”
人生万千,环环相扣,无论舍掉其中哪一个,她都不再是现如今的梁眷。至于那些求而不得的事与物,不该成为延缓她人生进程的阻碍。
她已经有两年没有进组了,一个好不容易在圈内站稳脚跟,正在走上坡路的女导演,怎么能因为一个遗憾,而站在原地停滞不前?
孩子可以是奢望,但绝不能成为她郁郁不可得的执念。
看见宋若瑾释然的展颜一笑,恍然间,梁眷终于明白了她带自己来到这里的深意。
也许是因为无事一身轻,梁眷总觉得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难走,只是被长辈看穿后的她有些许的难为情。
“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宋若瑾勾唇笑了笑,眸光促狭:“你的主治医生Madeline,是我老友的女儿。”
梁眷忍俊不禁,抿起唇认真感叹:“这世界真小。”
“难道您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件事?”
梁眷接着问,口吻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为自己多年的辛苦隐瞒感到心酸。”
宋若瑾摇摇头,答得诚恳:“当然没有,我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试着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结局。”
“眷眷,在这几年里我想了很多,甚至在最开始最极端的时候,我甚至有想过,要不让鹤南去跟别的女人生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