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瑾吞咽两下,没说话,见惯大风大浪的她此刻在儿子面前,竟有些难为情。
电话挂断,窗外月色依旧无暇,但她今夜注定无眠。
戛纳之行结束之后,梁眷的工作彻底慢下来——学习、摄入、写作,做幕后编剧,以及处理陆家主母理所应当的分内事。
当然,最重要的一项还是与陆鹤南一起好好生活。
京州的两所电影学院近水楼台先得月,纷纷向梁眷抛去橄榄枝,想邀请她去导演系任教。她推辞说修行不够,只陪着业内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宗师开了几次面对全社会的交流讲座。
这样细水长流的婚后日子,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三年。
或许是平稳的生活对病情也有所疗效,陆鹤南的情况也日渐稳定,梁眷去见钟霁的频率也从一周一次,演变为一月一次。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梁眷按例去听钟霁分析陆鹤南近日病情报告的日子。
这一年的十二月三十一号,梁眷陪同陆鹤南在中晟年会上发言致辞,向海内外所有员工送去祝福与慰问。年会结束的时候,已接近傍晚六点。
陆鹤南后面还有酒局要赴,脱不开身,去见钟霁又是极其私密的事,梁眷只好独自开车前往,她车技不佳,抵达工作室大门时已是七点一刻。
梁眷轻车熟路地推开钟霁办公室的房门,还没等坐下就从手包里找出提前备好的红包,半恭敬半打趣地双手奉上:“新年快乐,钟医生。”
钟霁接过后不客气地当场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玩味挑眉:“看来你是提前知道今天会有好事发生,所以红包都比往年要厚。”
“哪有什么好事?”
梁眷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椅背后面。
她脸上的喜色很淡,只当钟霁是在说中晟旗下的某家分公司,赶在年前在纳斯达克敲钟这件事。
钟霁弯了弯唇角,没有多说,而是拉开带锁的抽屉,将红包放了进去,又将一份病情分析报告取出来。作为回报,他也双手将其送到梁眷面前。
新年礼物还是要自己拆开比较好。
“怎么搞得这么正式?”
梁眷有些嗔怪。
钟霁挑了挑眉,无声催促她。
翻开扉页,梁眷习惯性地先看向最重要的那一项指标,而后再从头一行一行仔细看过去。
过去三年,她看完一份报告只需要七分钟,可今日,二十分钟过去了,就算泪水将上面的黑色字迹层层晕染,她也迟迟没有抬头。
所有的数值都在正常指标范围之内,这意味着什么?梁眷不敢让自己深想,她怕空欢喜一场,她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终还是钟霁等不及,无奈地叹了口气:“梁小姐,阅读一份报告需要这么久吗?”
梁眷囫囵地擦擦眼泪,手指紧握决定她与陆鹤南生死的几张纸,用力到攥出折痕。
“钟霁,这份报告的意思是——”她试探着问,不敢将话说满。
钟霁点点头,眸光深邃,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对梁陆这一路心酸的感同身受。
“恭喜你,恭喜你们,陆鹤南可以慢慢停药了。”
话音落下数秒,梁眷才蓦然狼狈地呜咽一声,脸埋在膝间,抱着已经濡湿皱软的“赦免令”,放肆地痛哭了一场。
眼泪止住时,已是深夜,钟霁走在梁眷身侧,送她出门。
“你了了一桩心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