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自关沈的婚事谈起,然后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被陆鹤南引导了梁眷身上。
他想了解她的近况,了解那些有关未婚生子的传闻,他想了解真实的、不作假的全部真相。而这些真相的来源,只能源于梁眷的闺中密友——关莱。
沈怀叙听懂了陆鹤南的潜台词,平淡笑笑,只是字里行间带着些逼问的架势。
“陆董既然想知道这些,那么作为梁眷日后的娘家人,我不得不想替她问问,陆董离婚一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陆鹤南不急不迫地回望他,一字一顿:“我如果没有十足的准备,又怎么敢贸然登沈家大门?”
话音落下,沈怀叙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蓦然松了。他站起身,在客厅内来回踱步,看着陆鹤南沉稳晦暗的眼睛,在暗流涌动间,用男人之间的目光审视他。
审视他话中的真伪,审视他胸腔之下的一颗真心。
沈怀叙不敢自称看透所有,但起码眼下这一瞬,他确信,陆鹤南仍爱她。
“陆董,我和莱莱的婚礼定在下个月月初,私人宴会,请的宾客不算太多,能来的人大多都是我和关莱的至交好友。”
沈怀叙微微颔首,刻意将‘至交好友’四个字咬得极重,陆鹤南眼睫颤了颤,显然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至交好友。
作为关莱的至交好友,她就算再不愿踏足京州……应该也会来吧。
沉默的功夫,沈怀叙伸出手,候在一旁的随行秘书立刻会意地将请柬从公文包取出,递交到他手里。
——“沈某婚宴,恭候陆董光临。”
十二月的京州,寒气逼人。
陆鹤南穿着单薄的衬衫,被沈怀叙送到门口,站在穿堂风肆意吹刮的回廊上,握着那封轻飘飘的请柬,指尖止不住的发颤。
视线内,是喜气逼人的红色,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将那张薄薄的请柬紧紧攥在手心,权当自己是抓住了与梁眷再重逢的钥匙。
眷眷,五年了,是时候再见面了,对吗?
一段不算声情并茂的故事被徐徐讲完,座无虚席的阶梯教室里沉默良久,坐在前排几个较为感性的女生,甚至听得泪眼朦胧。
“所以梁老师,您当年没能来电影学院念书,是因为陆老师偷偷把您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了吗?”
有学生脑回路清奇,弱弱抛出自己发现的华点。
梁眷在生产之后接受了京州电影学院的聘书,在导演系做荣誉教授,每周例行上一次课。
课程名义上只对导演系的学生开放,但奈何第一个月来捧场的学生实在太多,蹲在讲台下的,趴在走廊窗户上的,自备马扎和教室里的学生挤在一处的……
出于对师生的安全考虑,也为了保证教学质量,行政处的老师不得不将学校内最大的教室腾出来,才勉强将前来上课的所有学生装下。
两个月下来,电影学院的学生和梁眷厮混惯了,固有距离也在一朝一夕间被打破。教学任务按部就班地完成之后,他们总愿意在下课前十分钟追问梁眷与陆鹤南的恋爱往事。
毕竟这种如梦似幻的爱情,在现实中并不多见,猛然得到一探乾坤的机会,这些擅长联想与创作的“未来文艺工作者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至于对陆鹤南的称呼——陆老师,也是几个胆大的男生最先喊起来的。
毕竟叫陆董、陆先生太官方生疏,唤师公师丈又实在太拗口奇怪,不如叫陆老师得体适中,既不缺敬意,也含着些亲昵。
久而久之,陆老师的名头越叫越响,就连电影学院的校长都不由得疑心,这教师队伍里何时有了一位如此受人追捧的陆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