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的人,是做不了正事的。
可偏偏听觉在此时又格外灵敏。
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刻意放缓放轻,落在局外人耳中几乎算是无声的脚步声,在陆鹤南以梁眷为中心的世界里,渐渐盖过了耳机里传来的汇报声。
那脚步声,似春日街头,刚刚抽条的柳枝,在细腻春风的吹拂下,掠过路人的眉梢与眼眶,轻轻酥酥,撩人心弦。
陆鹤南清了清嗓子,为避免暴露太多心绪,他故意言简意赅,连头都没抬。
“地上凉,穿鞋走。”
梁眷顿住脚步,静默了一瞬。
会议里穿着职业套裙,妆容精致又温婉,正战战兢兢汇报工作的财务部总监小姐也跟着静默了一瞬。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下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又有些茫然无措地望向会议室里的投影。
投影上的陆鹤南依旧正襟危坐,但视线与注意力却明显没有落在她身上。
他正在看别人。
这个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都透露着优雅矜贵,令欧洲部无数女员工为之倾倒的东方男人,此刻正满眼柔情的注视着屏幕外的某个人。
在寂静到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有人似乎听到了财务总监心碎的声音。
“你不是在开会吗?”
相比之下,反应略显迟钝的梁眷扭过头,不可置信地小声问道。
听到这道清浅、语气熟稔、称呼陆鹤南不用任何尊称的女声,向来在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上,见过大世面的企业高管们石化了一瞬。
在公司创办周年的庆典上,陆雁南曾代表陆家全体,专程来欧洲向他们表达过慰问。虽然已过去两年,但他们至今还对那个洒脱干练,温婉大气的女人保有深刻印象。
陆雁南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这道女声更细,更柔,更缱绻,似娇嗔。
会议室里,以纸张翻阅为掩盖的窸窸窣窣声,几乎没有任何延时的通过蓝牙耳机传到陆鹤南的耳中。
察觉到大洋彼岸的骚动,他顿了顿,微不可闻的勾了勾唇,收回想要按动鼠标,以此关闭麦克风的手,而后继续面不改色道:“没关系,他们听不懂中文。”
陆鹤南的语气很随意,带着无可挑剔的真实感。梁眷信以为真,即将崩裂的表情,和僵硬的脊背当下就放松了很多。
她轻叹口气,似如释重负:“你早说嘛,吓死我了。”
“宝贝,你放松一点。”
陆鹤南软下嗓音,带着诱哄,“我不过就是开一个简短的季度会议,你不用那么紧张。”
几乎都在港洲工作或培训交流过,可以轻松听说读写中文的员工们,彼此面面相觑。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们不敢当着老板的面继续窃窃私语,但静默的眼神交流中,透漏出每个人心底的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