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有一定时间基础、共同患难过的友情,还是蒸蒸日上、未来形势一片大好的学业,都不值得让梁眷放下,只为追随那无误缥缈,有今日无来日的爱情。
“所以?”
梁眷抿了抿唇,接下来的话任她如何鼓足勇气,也很难问出口。
清醒如梁眷,因为深谙深情难许的道理,所以她从不轻易许诺。
她怕辜负。既怕辜负别人,也怕被别人辜负。
陆鹤南像是看透了梁眷心里所想,叹了口气后,主动接过话头:“如果你没法去京州,那么我为你来北城也是一样的。既然决定在这长留,那不如就在北城安个家。”
句句说得轻描淡写,可句句也都如烙印一般,深深砸在梁眷的心上。
那些她原以为会长久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危机,那些她强装视而不见,选择逃避的问题,在她不知晓的地方,已经悄悄被陆鹤南自己一个人解决了。
而她,只需坐享其成就好。
他说,安个家。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算作家?
脑海中各种复杂的思绪来回闪过,不知道为什么,梁眷鼻尖泛酸,隐隐有种想哭的冲动。
莫名的,她忍不住在心里怀疑,陆鹤南给的这样多,爱的这样深,可自己能承受住这样的重量吗?
活得太过清醒是梁眷是人生的诟病,以至于在靠真心才能长久的人际交往过程中,她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有些时候,不是她不愿,是她不敢。
而在爱情里,她怕回馈不了陆鹤南同样深沉的爱意。
时间一久,无限付出的那个人,必会消磨掉所有的爱意与热情,然后失望,最后厌倦。
人人都可以对她失望厌倦,但陆鹤南不行,她不愿让他失望厌倦。
可现实中的阻碍那么多,家世、身份、地位、桩桩件件,逃不开也避不掉。所以,她从没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平安顺遂的和他走到永乐园。
可他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梁眷捏着合同的手止不住的发抖,泪水在昏暗的车厢内,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一滴接着一滴落在纸面上。黑色的字迹,也被泪水洇开成一朵朵酸涩的花。
想到深处,梁眷忍不住想,自己究竟有哪一点是值得陆鹤南去爱的。胆小又怯懦,连相伴一程的真心,都吝啬给予。
情绪上头,她抛下几乎与灵魂融为一体的清醒理智,将手中的合同扔到一旁,主动倾身揽住陆鹤南的脖颈,将自己往他怀里送。
几乎是下意识,陆鹤南抬手回抱住她。
这个拥抱不在陆鹤南的预料范围之内,他以为梁眷看到这份购房合同会欣喜若狂,会满心欢喜的同他计划在北城的将来。
可现实的情况,与他最初的设想完全背道而驰。
怀中娇软的姑娘仿佛是水做的,冰凉的眼泪一颗一颗,连成线似的落在他的锁骨上,又接连向下汇成细细的一股,划过心脏。
心里的那一小片酸涩泛滥成灾,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
狭小幽闭的车厢内,相拥的是两个为情所困,仿佛此生不能善终的困兽。
原来爱你的过程,是一次又一次撞南墙吗?
可怎么办,我不愿意回头。
即使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