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眷咬着唇瓣,斟酌用词,艰难开口。
其实怎么能说是小问题,导演跑路,军心涣散,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距离关门大吉只有一步之遥。如此种种,怎么能轻描淡写的说是小问题?
“资金的问题是吗?”
陆鹤南答得极快,他抬起脸,眉眼当中丝毫不见诧异的神色。
他从没有什么刻意听墙角的爱好,隐秘消息的准确流传,也只能怪老天赐予的机缘巧合,和有心人的处处留心。
那天在华清艺术学院的教研室,梁眷孤身进去后,会议室的大门恰好没有关严,她同学那几句“夹枪带炮”的交谈,恰好传进陆鹤南的耳朵里。
他当时兀自听了一会,再三确认梁眷掌控了全局后,才悄悄退到屋外抽烟。
梁眷遇到了麻烦,若按陆鹤南从前的脾气秉性,早在梁眷开口之前,那些算不了什么的麻烦应该就已经被他不动声色地解决掉。
呼吸之间的事,何必让她劳心挂念那么久?
可一想到梁眷那次泪眼朦胧的争取平等,陆鹤南就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生怕伤了梁眷的自尊心。
他在等,惴惴不安地等。
他没自信、不确定,梁眷究竟会不会将这件事说与他听。
余生幸福他不妄图与梁眷共度,他只愿往后困苦可以同梁眷共尝。
那日推心置腹的乞求过后,他仍不敢确认,自己在梁眷心里,是不是那个陪她共度余生困境的第一顺位。
那个位置太高,他触及不到,只敢斗胆奢求。
陆鹤南的开门见山,倒让梁眷怔愣住。心里那些堆砌好的铺垫,在这一刻,竟毫无用武之地。
果然是她不够坦诚明了,弯弯绕绕的哑谜,原本就不该说给亲密的人听。
梁眷长舒一口气,勾起唇,说话也不再那么难以启齿。
“对,是资金的事。”
她无奈地叹了声气,声音里掺杂着奔波多日的疲惫,“我们找了北城当地的很多企业,但都……”
梁眷顿了下,顽皮地耸了耸肩:“被人拒之门外。”
对于这个令人惋惜的结果,梁眷并没感到丝毫意外,她甚至觉得是理所应当。如若是她站在企业决策者的位置上,想必她也会想也不想,就将他们这群心比天高的大学生挡回去。
一没深厚背景,二没人脉关系,只有一身不知是朽木还是璞玉的才华。
可这个世界上,从不缺真正有才华的人。那些已经被社会规则打磨好的金子,还被放在玻璃柜台里待人挑选。
他们这些满身棱角戾气的傻子算什么?
花时间花精力投资他们,简直毫无意义。还不如将这笔钱投到慈善机构,来的更有价值。
这些道理梁眷都明白,可她还是带着少年人的闯劲,和同她一样不甘心同学们,撞遍了北城的每一面南墙。
直至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