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不似以往那般无助,黑暗之中,有人一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不希望他就此沉睡。
在有意识的最后刹那,陆鹤南想,为了这个人,他大概也要再努力一些。
陆鹤南是被小孩的哭闹声吵醒的。
他自混沌的沉睡中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墙皮有些脱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的是熟悉又刺鼻的消毒水味。窗外明媚的阳光径直照射在床上,晒的被子都暖烘烘的。
陆鹤南强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吵醒他的是右边邻床,一个体型偏胖的小男孩。小胖子正跟妈妈赌气,闹腾着不肯吃药,把瘦小的妈妈折腾得筋疲力尽。
陆鹤南见状,抬手去拿搭在床尾的外套,掏出口袋里剩下的几枚糖果,倾身朝小胖子那边凑了凑,半威胁半哄骗道。
“别惹妈妈生气,吃完药,叔叔给你糖吃。”
到底还是小孩子,轻而易举的就被糖果给诱惑住。小胖子三下五除二的吞下药后,就眼巴巴地伸手去接陆鹤南手心里的糖。
男孩妈妈本想去拦,但见陆鹤南脸色柔和,同昨晚那位陪床的姑娘一样,看上去都是面善的人,也就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对着陆鹤南温和一笑,以表谢意。
陆鹤南重新靠回床头,打量起这个屋子。
这是一个普通的八人间病房,患者中老人居多。因为医院有规定,每位患者只允许一位家属陪护,所以病房外也聚集着很多放不下心的家属。
屋内屋外,都吵吵嚷嚷。只有他的床边是空着的,一片冷清。
梁眷不在。
陆鹤南胸口一疼,分不清是病理性的疼痛,还是潜意识里的失落在叫嚣。
“小伙子,刚醒就找媳妇儿啊?”
左手边隔壁床的大爷是个热心肠,见陆鹤南醒了,怕他寻不到人心里着急,便主动跟他搭话,“她跟我家老婆子一起去买饭啦,一会就能回来。”
被老人家这么调侃,陆鹤南脸上有几分热,但那颗七上八上,快要失控的心还是稳稳落了下来。
最后他老老实实的解释两人的关系:“大爷,她还不是我媳妇儿。”
“噢,小年轻还没领证,那不也早晚都得是你媳妇儿嘛!”
大爷根本没把陆鹤南的解释当回事,捞过床头柜上的苹果,就自顾自地削起来。
苹果皮刚削了一截,大爷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吹胡子瞪眼道:“咋的,你不会是想不认账?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昨天晚上你被送来之后,我们可都看得真真的,人家小姑娘忙前忙后可对你可上心得很!”
陆鹤南被大爷训的没了脾气,也不敢再吱声分辩些什么,就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坐实自己“陈世美”的罪名。
“饿了吧,来,吃个苹果。”
大爷见陆鹤南认错态度良好,主动给他台阶下,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这个大爷和陆庭析年龄差不多,陆鹤南盯着那苹果看了两秒,没多犹豫就接了过来。
病房里的人情世故,向来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
所以,等到梁眷重回病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靠在床头啃苹果,虽失了些高高在上的形象,却多了些人间烟火气的陆鹤南。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梁眷见陆鹤南醒来,眼角眉梢立刻浮现出喜悦。她快步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就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陆鹤南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