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流落民间十二年,沾染的乡野习气并非一朝一夕能改,日后慢慢再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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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暮鼓隆隆。
金红色的夕阳笼罩着偌大的长安城,也笼罩着巍峨宫墙之后,赵太后所居的嘉寿宫。
听到太监回禀,景王派人给崔家送去奠仪后,便关闭王府大门,谢绝一切宾客,一身石青锦袍的赵太后紧抿唇瓣,面色灰沉。
旁边作陪的郑皇后见状,踌躇片刻,还是上前轻声劝道:“母后莫要多虑,璟弟应当是为崔家娘子的事伤怀,方才闭府谢客……过阵子就会好的。”
“伤怀?”
赵太后轻嗤,“婚事定下半年,他都未曾见过那崔六娘一面,有何好伤怀的。他做出这般姿态,分明就是在怨哀家!”
郑皇后讪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可这哪能怪哀家?哀家如何知道那崔家女如此命薄,一场急症,说没就没……”
赵太后紧攥着掌心的檀木佛珠,眉心皱得更深:“他如今二十有二了,皇帝像他这般年纪,早就与你有了钰儿。可他呢,不说娶妻成家,成日待在府中,不出门见人,更别提结交朋友,如今更是大门紧闭,做出一副彻底与世隔绝的姿态!哀家知道他在戎狄为质时吃了苦,哀家已经在尽力弥补他了,可他还是怨着哀家……”
她越说越伤心,眼角也湿了。
郑皇后和左右宫人忙不迭上前,一番好哄,才堪堪叫太后收了泪。
不知不觉,最后一丝暗红色的夕阳也被茫茫夜色吞噬。
郑皇后从嘉寿宫里出来,望着天边初初升起的淡白月影,长长吐了口气。
“王爷也真是的,太后娘娘事事为他着想,他却白白辜负了太后一片慈母心。”身侧的大宫女琼琚小声嘀咕。
郑皇后拧眉:“王爷也是你能编排的?”
琼琚连忙告罪:“奴婢错了!”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家生婢子,郑皇后念着情分,只沉声警告一句:“下次再乱嚼舌根子,就别留在宫里了。”
琼琚连连应下,一边搀扶着皇后坐上凤辇,又一边将今日崔家丧仪的情况说了。
末了,琼琚还提起崔家灵柩在城门与长信侯府的车队遇上一事。
郑皇后听得十分稀奇,身子都坐直了:“我姑母家那个小表妹丢了也有十二年,竟然真的寻回来了?”
琼琚:“可不是嘛,外头都说是长信侯夫妇这些年行善积福,感动了上天才得此福报。”
“说起来,我那姑母这些年也实在不容易。”
到底是亲戚,得知这事,郑皇后也为之高兴,“明日你替本宫备上一份贺礼,送去长信侯府,也算本宫的心意。”
“喏。”
“对了。”
郑皇后拂过袖间玉镯,望着天边那轮皎白明月:“今年中秋宫宴的帖子不是也制好了么,加上本宫这位小表妹的名字,一并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