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十九章
敲打过细节后,杜悯辞别要走,孟青毫无芥蒂地再次留客:“留下吃顿饭?我让孟春去鱼市买几条鲈鱼,晌午做鲈鱼莼菜羹。”
“我回书院吃,你们不用在饭食上劳累,改日我来请,请二嫂、孟兄弟和孟叔潘婶去茶寮喝茶。”杜悯说着,人已经走出门外。
孟青和孟春送他出坊门,姐弟俩转身回家。
“姐,他不吃鲈鱼莼菜羹,我们自己吃。”孟春转着眼珠子说。
“吃屁。”孟青推他一把,她吩咐说:“去拿颜料,我再来调个色。”
孟春怪模怪样地学着杜悯的腔调说:“吃屁就吃屁吧,等我赚钱了,我请姐姐去牛记吃鲈鱼莼菜羹。”
孟青失笑,“等两匹纸马出手了,我请你吃。”
孟春兴高采烈地跑去工具间拿颜料、陶盘和毛笔。
孟青拿出她临摹的两张图着手剪马目,上色后贴上去再用墨水勾勒边缘,舌头也用剪纸贴上去,余下的鼻、鬃毛、耳的轮廓,全靠孟青画上去。
最后,她按照她记忆里的骏马图,用浓郁的墨汁混着些许骨胶在纸马的胸腹、耳后和臀部加重颜色,晾干之后呈现出一种肌肉蓬勃的力量感。
次日,杜悯带着顾无夏和一帮同窗上门,两匹漆黑的纸马离远了看宛如是活的,走到近处,发现纸糊的马皮犹如玉制。高大的体型,极有压迫感的沉黑色,闻风来看热闹的学子都沉默了,他们竟然在纸马身上体会到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甚至恐于靠近。
“顾学子,我按我印象中的骏马图调的色,你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改动。”孟青问。
“啊?没有没有。”顾无夏回神,但目光还停留在纸马上,这两匹纸马跟骏马图上的马像也不像,模样相似,但感觉全然不同,阴森、压迫、黑暗,两匹纸马真像是从冥间走出来的。
“我之前的顾虑都是多余的,你们是专业的人,我这个外行提的要求都是闹笑话。没什么要改动的,我很满意,我祖父必定会喜欢。”顾无夏被孟家人的手艺征服,他极好说话,诚恳地说:“杜二嫂,你们的手艺好极了,我明天就送钱过来。至于这两匹纸马,先存放在你家,六月初六我再带人来抬走。”
孟青瞥杜悯一眼,她面不改色地说:“行,你什么时候搬走都行。”
然而一夜过后,顾无夏带着他爹登门了。顾父的疑心在看见两匹纸马后消失殆尽,他大喜过望,掷下十贯钱,安排人在天黑之后趁着夜色抬走两匹纸马。
杜悯得知消息后,他拎着一包青梅前往孟家,坐船时遇到划船沿街卖菱角的船女,他大手笔地买下半筐菱角。
此时,孟青正在吃菱角,还不用她自己剥,她望着剥菱角的男人,问:“你给我们送一筐鸡鸭蛋,你娘能让你出门?”
“我是进城卖鸡鸭蛋的。”杜黎坏笑。
“蛋卖了,钱呢?”
“蛋没卖成,在路上摔碎了。”
“你等着挨打吧。”孟青笑,她指指筐里的菱角,“这个也是你拿来卖的?”
“菱角不值钱,这是能送给你们吃的。”
孟青笑出声,梦里的第三条传闻也有实证了,在杜母眼里,杜黎此举可不就是偷自家贴她娘家,
胳膊肘往外拐。
“春弟呢?家里就你一个人?”杜黎问。
“这两天纸马店来了好几笔大生意,要做六个纸花圈、一个纸轿、两对童男童女,我爹娘忙着做纸扎,安排他去看店接待客人。”孟青虽没去店里,但她留在家里也没闲着,孩子睡了,她就抽空给黄麻纸和楮皮纸上色,做花圈、纸轿和童男童女的纸要用暗红暗绿和褐黄三色。
“二嫂?有人在家吗?”
孟青朝外看去,说:“是你三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