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杀人手段那么残忍,心理肯定特别扭曲。”
姜柔见他表现出一点兴趣,受鼓励似的分享心得:“我听人说过,小猫小狗的直觉很敏锐,对坏人警惕心非常强,见了他,才是真的要绕道走呢。”
两人的谈话进行这么久,直至此刻,李怀舟眉头舒展,总算露出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这点姜柔猜得没错,他把第三具尸体丢进护城河后,被一只野猫幽幽看了许久,李怀舟刚一迈步靠近,它便发出嘶哑的尖啸,一溜烟没影了。
“和善?”
他说:“你是第一个这么形容我的人。”
这不是假话。
在李怀舟的记忆里,收到最多的评价,是“阴沉”。
早在上小学时,他就因孤僻的个性受到排挤,小孩们背地里议论他不合群,被李怀舟沉着脸瞪过去,吓哭了其中一个。
这家便利店的店长也不止一次告诉他,可以改改脾气,别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态度,不像收银,倒像是去要债的。
连他亲生父母都常常骂:“你摆这张死人脸给谁看?晦气!”
当“怪咖”、“哑巴”、“透明人”成为李怀舟如影随形的标签,随之而来的,是铅笔盒里蠕动的蚯蚓,被水彩笔涂满谩骂的课本,和父亲暴怒下摔碎的瓷碗。
碎瓷片划破皮肤后的疤痕,至今残留在他掌心。
今天的闲聊到此为止,眼看手里的热狗即将放凉,姜柔终于意识到时间不早,向他作别:“我先走了,明天见。”
她讲话习惯带笑,高扬的尾音像一簇野火,硬生生把冬夜燎开道口子。
也让李怀舟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头,不懂怎样才是最合理的回应。
应付姜柔,比他日渐熟练的杀人更难。
姜柔的背影在风雪中远去,李怀舟无言目送,一动不动,维持嘴角上扬的弧度。
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又合拢,等她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他的笑容一分不剩,像剥落的墙皮簌簌坠地。
伪装太久,面部肌肉僵硬发酸。
四下静极,只剩身前的关东煮汤锅咕噜噜冒着热气,李怀舟没发出响动,望向其中一颗浮动的鱼丸。
惨白、圆浑、在混浊汤汁里无意识浮沉,不可避免地,让他回忆起尸体沉入河水时的头颅。
乌黑长发在水中四散,如同招摇的水草,遮掩苍白面容。那些属于过往被害者的、模糊的五官,在想象里扭曲着,全数化作姜柔。
右手痉挛般抽搐了一下。
他收拢五指,用紧握刀柄的姿势。
所以……
李怀舟冷静地想。
尽快找个机会,杀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