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那天我正在上晚自习,突然被老师叫去教室外面,一个穿警察制服的人告诉我,他们被大货车……”
姜柔盯着白瓷碗的中央,声音小了些:“他们是开车来接我放学的。”
李怀舟张口无言,所有安慰都卡在喉咙深处。
他太清楚,这种时刻语言有多苍白。
“我没事的。”
姜柔见他眉头紧锁,笑着摆摆手:“他们的葬礼结束后,我被姨妈收养了。”
“姨妈?”
“我妈的姐姐。”
姜柔说:“她是个很好的长辈,听说我爸妈过世的消息,立马赶到我家安慰我照顾我,葬礼也是由她一手操办的。”
提起姨妈,她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
“再然后,我就住去她家了。我拼命学习考上江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出人头地,报答这份恩情。”
李怀舟了然:“她对你很好?”
“姨妈和姨父没有孩子,把我当亲生女儿养。”
姜柔点头:“有回我半夜发高烧,姨妈一整夜没合眼,又是送医院又是陪着打针吃药,照顾我直到天亮。”
她扒了几口饭,用沉默掩饰情绪,眼眶泛起薄薄的红。
李怀舟:“……还是很难过?”
姜柔回神,胡乱揉一把眼睛。
“当然难过。最开始的时候,我每个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不敢想起爸爸妈妈,连他们的遗物都不敢碰。”
她眨眼,灯光落在瞳仁上,安静且亮:“后来朋友告诉我,遗物承载了死者的情感和记忆,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像陪伴一样。现在我已经好多了,高二那年,我还用爸爸留下的钢笔拿了征文大奖呢。”
姜柔说得口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意识到自己讲了太多话,有些脸红:“我好久没和人说这件事,一下子讲太多……”
李怀舟摇头:“没事。”
他大概觉得只说两个字太没诚意,不熟练地安慰:“你尽管说,我认真听。”
“读高中时,大家知道我爸妈去世,都对我非常照顾。但我不喜欢被那样同情,所以从大学起,从来不跟人聊家庭。”
姜柔说着,忽然抬头。
她的左手无意识摩挲瓷碗边沿,视线与李怀舟相撞,像漆黑的磁铁。
“除了你。”
姜柔道:“你能懂我的感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