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厅的玻璃门,六月午后的阳光夺目刺眼,秦惟宁看手里的宣传册,油墨反出道光,映进他的眼睛。
文科。
“京大还是理工类专业更强。”
李当歌说:“不用非要图它的名头,我看是上海的专业更好,毕业后在上海直接进外企公司。……都已经是这个级别的学校了,还是优先挑专业吧,专业好就能少走弯路。”
秦惟宁抬起眼睛,半晌后“嗯”了一声。
他想,弯路。
如果人生最后的终点都是化作一把灰,直达还是中转,烧出来的火候也没什么不同。
他没和李当歌再争论,在系统里将上海的学校挪至前面。
虽然他没删除京大,但这也是他和李当歌一起的自欺欺人,以他的分数,他会直接被上海的志愿截走,不可能落到后续志愿上去。
其实去上海也没什么,只要他和许静则说了,许静则绝对也会改志愿。
许静则肯定会说:“哦,上海啊,我早就想感受一下魔都了。那就上海吧!”
但这不一样。因为“去北京”和“一辈子”的邀约是连在一起的。
许静则一向宽容,不会怪他,秦惟宁却知道许静则会在心里暗暗得知,秦惟宁也有不能做到的事。
许静则会宽容秦惟宁,没能去北京。之后也会宽容秦惟宁,没能一辈子。
许静则不会对他说,只会在心里想:嗐,其实我早就想到啦。没做到也不能怪他啊,毕竟全世界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嘛。
如果人人都能做到,怎么还会有“尾生抱柱”这么个典故呢。
放屁。许静则,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忠诚?
忠诚就是你到歪脖子树上去上吊去,我也得把我跟你吊一起。挂在那,路人经过就感叹:“哇哦,一对晴天娃娃耶!”
反之,你也得主动跟我吊一块。反正就是一对。
许静则放下手机刚准备睡觉,就听到林奕敲他卧室门,很轻。
他有点意外,林奕一贯早睡的。他蹦下床打开门,林奕卸了妆,素颜面容上就看得出细纹。
她站在门口,像是踌躇着该不该开口,过了一会,她轻轻问:“小则啊。妈妈想问你,你为什么……那么想去北京呢?”
秦惟宁看见外间的灯尽熄了。他摸出眼镜戴上,走下床,在黑暗里打开电脑。
他输入账号密码,顺利进入志愿系统。屏幕光反射到他的镜片上,泛着幽蓝的颜色。
秦惟宁移动光标,点击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