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事,有时候也是论迹不论心,到了最险恶之处,还能好。色而不淫,也算君子了,公主觉得呢?”
长君抬起头,被骊珠捧着脸胡乱揉了一通。
“长君说得都对,看在长君的面子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小宦官被她捏得咿咿呀呀叫。
“不过,有一句你说反了。”
待长君准备回房时,躺下的骊珠迷迷糊糊地嘟囔:
“那些身居高位的贵人……坏起来才是真正的恶贯满盈呢。”
长君愣了愣,复而无奈摇头。
公主真是天真心善。
吹熄灯烛,他悄然退出,阖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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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头的山顶小楼,灯火通明。
午后离山的顾秉安返回虞山,直奔小楼而去。
“……张长史与刘户曹都开了价,最高出到了一百五十金,孟掌柜说还有得加,让我再等一天,兴许能加到两百金。”
内室悬着三盏白骨灯,照得四下亮堂堂的。
裴照野翘着腿,在烛光下细细端详那卷《燕都赋》,闻言笑了笑:
“不止,既然你说这篇《燕都赋》写得几乎能以假乱真,我看再给孟掌柜一点时间,价格还能再往上抬。”
顾秉安不解:“两百金已经够多的了,就算是真品,只怕再多也不能多到哪里去。”
“真不真重要吗?你当他买回去自己鉴赏?”
裴照野面含笑意,眼却是冷的:
“哪怕他三百金买回去,办个书会,自有人捧着三千金从他手里买这卷《燕都赋》,不论真假。”
顾秉安这才拐过弯来。
户曹掌户籍、徭役、农桑,尽皆实权。
想贿赂他而没有门路的人,下至想逃徭役的平头百姓,上至想瞒报户籍的豪门华宗,不计其数。
“这些奸官污吏!”顾秉安拍桌而起,“南雍坏就在这些蛀虫的手里了!”
他来回踱步,边走边骂。
“旁的也就罢了,这《燕都赋》正是悲百姓之苦,悼边关战士,期望朝廷上下合力同心,收复失地的名篇,这些人竟想用这个来行贿赂之事,简直可耻!”
“如此下去,我南雍灭亡之日不远矣!”
顾秉安悲愤难平,裴照野却神色如常,撑着额角平静道:
“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茧了,歇歇吧,亡不亡跟你一个小吏没什么关系,哦,我忘了,你现在连小吏都没得当了。”
“家国存亡,匹夫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