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霄抬抬下巴:“叔叔阿姨,少薇同学是仁心善举,别亏待她。”
陈父陈母岂能不明这个事理,这位少爷一提醒,便更放在了心上,往后每天嘘寒问暖,灌枸杞热水,让家里佣人做丰盛的营养餐过来。
如此数日,到了十二中开学的日子。
陈家在
ICU烧了快二十万后,陈佳威终于得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到了次一级的病房照顾料理。少薇与陈父陈母约好,将探视时间改成了下午五点到七点。
陈母还在神经紧张期,一有风吹草动就不安,抓住了少薇的手问:“姑娘,你是不是有别的事脱不开身?你跟我们说说,看看我们帮不帮得上。”
少薇讪笑:“阿姨……”
“她要上课,学校里开学了。”陈佳威奶奶平白无故一句。
少薇当场僵住。
“妈,说什么呢?大学到二十九号才报道,一号才上课。”
“不是高中吗?”老人家疑惑地看了看少薇,又看了看自己儿媳,“上次你和那个姓曲的姑娘说什么……”
少薇摇着头:“没、没啊,奶奶您听错了。阿姨,我这儿时间要到了,”她抓起双肩包,慌乱地走了两步:“我、我先走了……”
“你等一下!”陈母一把抓住她——或者说是抓住了她的书包:“你辛苦了,阿姨今天给你带了参片,你拿点回去泡水喝。”
“不用阿姨,真不用……”少薇两手也死命地抓紧着书包,一寸也不敢松,目光流露出惊恐。
“你拿着!”陈母猛地提气,将书包一把从少薇手中夺下:“别客气,这都是阿姨应该感谢——”
唰的一声,拉链被一把拉开,露出里面少得可怜的东西——一个掉漆的保温杯,一个旧旧的布质笔袋,一沓试卷,一本英语五三。
整条走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趁陈母发愣,少薇一鼓作气将书包抢回,双手交扣着抵在怀里,帆布鞋退了一步,退了二步……她吞咽一下,什么也没说,扭过头仓皇地走。
……
那后面的事……随着长年的混乱梦境而一同混乱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记忆。
“听说了吗,高三四班的少薇闹出人命了!”
“什么啊什么啊快说说?”
“你没看到横幅吗?一大早就有俩老太太来拉横幅要学校给个说法!”
“我去这么劲爆?”
“后面不知道谁出马把老太太请走了。”
“横幅写的啥啊?”
“什么要高二四班某某某配合警方调查,别当罪恶帮凶,什么我儿生死未卜至今未醒,天绝不的姑息,什么小小年纪周旋夜场桃色误人害我儿之类。”
“我去!”
那天的早晨,雾气茫茫,不像台风过境,却像春天的回南天、梅雨季,空气湿漉漉的有着重量。
苍茫的雾色中,她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人的声音。
那些声音是冲她来的,目光是箭矢,话语是投石,一张张面孔隐没在白色的雾气后,让她脚步迟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