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着步道,一路往盛怡园的深处走。程岩岩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似乎很忙。这虽然不合礼数,但反正身边这女人已经远游到四海八荒,她也就省得编理由致歉了。
单走着实在闷,程岩岩起话题问:“在你眼里,陈宁霄是什么样的人?”
少薇的思绪像是鱼线上的浮标,她问话提一提,它就浮出水面。
过了会儿,程岩岩听到她回答:“善良。”
她唇微张,意料不及的答案:“要命了,善良在这圈子里可不是个好品质。”她笑道。
少薇抬起眼眸,认真地说:“我不了解你们圈子,但善良在哪里都是好品质。”
“嗯。”程岩岩耸耸肩,随口问:“那你呢?善良吗?”
她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一问对她是万箭穿心。
“怎么,你为他害过人?”程岩岩饶有兴致。
居高位惯了,问什么都像是垂询。
“间接。”
“怎么个间接法?”
“觉得有人对我身边的人有敌意,所以藏住了他的存在,掩饰为另一个人。”
程岩岩挑眉:“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果然被袭击,进了ICU很久。”
“精彩。”程岩岩像听话本:“陈宁霄知道吗?”
少薇摇摇头。
“你不敢告诉他,因为知道会给他上一层不必要的心灵重压。你很爱他,不想他有一丝一毫负担。”
“嗯。”
程岩岩若有所思:“唔,那你不仅得管好自己的嘴,还得祈祷世上有不透风的墙。”
她的这一句,令少薇沉默,冰冷冷的手臂为之抽抖。
她和周景慧无冤无仇,就算周景慧对她释放过敌意和冷箭,也绝不会起私刑之念。跟周景慧唯一有利益争夺的,是司徒静,再说直白点,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和陈宁霄。陈宁霄看不上这份家产,但他怎么会不了解他母亲呢?事发之后,他会猜到的吧,是司徒静首先为他起了这份歹念,才有后面的事。
程岩岩发现她眼神光聚焦了一时半会。
“你想到了什么?”程岩岩关切地问。迟疑了一下,后半句没出口——
你看上去很痛苦,快化在这太阳底下了。
少薇摇摇头,惜字如金,在连日的行尸走肉和痛苦煎熬中,她精力已经所剩无几。
一想到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后,陈宁霄会活在怎样的痛苦中,她就想弯腰呕吐。
“他让我们见面,你不胡思乱想么?”程岩岩对她起了好大的兴趣,“难道,你肯接受他家里有一个,外头再养着你的日子?”
“不。”
言简意赅的女人,多说了一句:“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你如果……他会对得起你。”
程岩岩发现她这人有股怪异的举重若轻,很惊世骇俗或痛苦的事情、预想,能被她非常轻率地说出口。她惊异之余,忙道:“没这可能,是我好奇你,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