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她斗篷下露出的杏色宫装,那眼神里有怀念,有探究。
最终又落回她脸上,像要透过她看到多年前那个总追在他身后要糖葫芦的小姑娘。
可这清明不过转瞬。
他很快移开视线,伸手去够矮几上的另一个酒坛,手指刚碰到坛口,落霞就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指节因为常年握笔而有些薄茧,此刻却软绵无力。
“太子哥哥,别喝了。”落霞拿出帕子,想替他擦去嘴角的酒渍,却被他偏头躲开了。
谢逸风自顾自地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晃了晃,映出他模糊的影子。
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全程没看落霞一眼,仿佛她只是屋角的一件摆设。
落霞却不急,她收回手,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被捏出了褶皱。
谢逸风没立刻赶她走,就已是松动的迹象。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让她打了个轻颤。
“哥哥在这里住得,当真舒心?”她望着院外光秃秃的石榴树,声音里带着惋惜。
“想当年,这别院的石榴树还是父皇亲手栽的,每到夏天,满树的红果子,哥哥总说要留最大的给我。
可如今……”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谢逸风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愤不平。
“凭什么本该属于哥哥的位置,却被别人代替?
而哥哥却要困在这破地方,日日与酒为伴?”
谢逸风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落霞往前凑了凑,眼底闪着热切的光。
“哥哥,朝中不少老臣都念着你的好,只要你肯点头,我……我们总能想办法,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她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语气里的笃定几乎要溢出来。
谢逸风终于放下了酒杯,他抬眼看向落霞。
炭火的微光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让他的神情显得格外深邃。
他看了她许久,久到落霞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妹妹倒是对我这个哥哥,有几分真心。”
落霞的嘴角刚扬起,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冻住了。
“那我便给妹妹一句忠告。”谢逸风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连声音都带着寒意。
“好好做你尊贵的昭阳公主,穿你的紫貂斗篷,戴你的赤金步摇,莫要再生事端。”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落霞心上。
落霞脸上的笑容僵着,眼角的梨涡还没来得及散去,眼底的热切却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错愕和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