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一根柴禾容易断,一捆就折不断呢?”根柱解开捆柴的麻绳,荆条“哗啦”散开一地。
大虎挠挠头:“因为一根细,一捆粗。”
二虎捡起两根并在一起:“它们抱在一起就有劲儿了!”
小虎把散开的荆条又往一块儿拢:“就像我们三个?”
根柱没点头也没摇头,指着屋檐下那堆没归拢的谷子:“昨天的雨把谷堆冲了个小坑,要不是邻居张爷爷帮着苫塑料布,今天咱们就得晒泥巴了。”他忽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爹这两天腰疼,本来想让你们仨搭把手,把谷子归到仓里去。”
大虎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想起刚才自己光会指责弟弟,却没动手干活。二虎低下头,脚尖碾着地上的谷糠,刚才他确实爬到老槐树上掏鸟窝,听见爹喊才慌忙下来。小虎攥着断成两截的荆条,忽然跑过去抱住二哥的胳膊:“二哥,我不该怪你踩谷子。”
二虎愣了愣,把手里的木锨递给大哥:“大哥,我帮你推谷堆吧,你力气大,我来扫边角。”
大虎接过木锨,声音低了些:“我刚才不该凶你们,咱们一起弄,快点干完还能去摘酸枣。”
根柱坐在石碾子上,看着三个儿子动起来。大虎推着独轮车,二虎在后面扶着谷堆,小虎拿着小扫帚,把散落在地上的谷粒扫成一小堆,倒进车斗里。刚装了半车,独轮车忽然晃了晃,大虎“哎呀”一声没扶住,谷堆眼看要歪下来。二虎赶紧用肩膀顶住车帮,小虎飞快地跑到前面,踮着脚抓住车把:“大哥,往左边推点!”
三个人一起使劲,独轮车稳稳地朝粮仓挪去。阳光穿过他们的肩膀,把影子叠在一起,像地上那捆没散开时的柴禾。
运到第三车时,天上飘来几朵乌云。“要下雨了!”大虎抬头看了看天。二虎急得直跺脚:“还有一大半没运呢!”小虎拉着爹的手:“爹,我们快点!”
根柱刚想站起来,大虎已经喊道:“爹你坐着!小虎,你去把仓门再开大些!二哥,咱们推快点!”这次二虎直接跳上了车斗,蹲在谷堆上稳住重心,大虎推着车跑得飞快,小虎在旁边一边跑一边捡掉落的谷粒。
乌云越聚越厚,风卷着谷糠打在人脸上。二虎忽然喊:“大哥,我下去帮你拉!”他跳下车,在前面拽着车把,大虎在后面推,小虎钻到车斗侧面,用身子挡住被风吹散的谷子。三个人的脚步声“噔噔噔”响成一片,像鼓点敲在晒谷场上。
最后一车谷子刚推进粮仓,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二虎擦着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忽然笑起来:“刚才要是还吵架,谷子肯定被淋湿了!”小虎指着墙角堆得整整齐齐的谷袋:“你看,我们弄了这么多!”大虎看着两个弟弟,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笑的爹,忽然把胳膊搭在二虎肩上,二虎也顺势搂住小虎的脖子,三个人的头发都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却笑得露出了白牙。
雨停的时候,天边挂起了彩虹。根柱让大虎去摘了串熟透的酸枣,红彤彤的挂在枝上。大虎踮着脚摘了一大捧,先递给二虎:“你刚才推车最累。”二虎挑了颗最大的,塞到小虎嘴里:“你挡谷子的时候,衣服都湿了。”小虎含着酸枣,把手里的几颗都递给爹:“爹,甜!”
根柱嚼着酸枣,酸得眯起了眼睛,心里却甜甜的。他看着三个儿子蹲在仓门口分酸枣,阳光透过彩虹照在他们身上,像撒了层金粉。大虎把掉在地上的酸枣捡起来擦干净,二虎帮小虎擦掉嘴角的汁水,小虎则数着谁手里的酸枣多,要匀给少的那个。
仓里的谷子散发着新米的清香,根柱摸了摸那捆散开的荆条,忽然觉得,今年的谷子,比往年任何时候都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