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来,现在,高三(十七)班的同学也都知道她得过精神病了。
他们也会像她的初中同学一样议论她。
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会传遍十七班、十八班,甚至是全校,甚至会传到网上。
她应该坚强,应该站起来,像一头母狮一样凶猛地去战斗,让全班同学都看见她的强硬态度,可她做不到。她好没出息。
双手双脚都失去了力气,她双膝一软,摔倒在了地上,好冷,好疼,好害怕。
她害怕极了,浑身颤抖不已,焦虑症躯体化又一次袭击了她,心跳快得像要炸开一样,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药呢?她的药呢?
她抓紧了书包,才惊恐地想起,今天,她根本没带药。
怎么办?怎么办?!
她听见自己的哭声,撕心裂肺。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陆子昂反倒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看吧,她都急了!楚天青,你休学两年,还能考到第一,是不是作弊了?省队的名额也是你偷来的吧!老师都怕你精神病发作,活不下去了,就把你的分数改高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段话是胡说八道,但他看见楚天青哭出来了,就好像已经战胜了她似的。她越是悲伤,他越是高兴,积压了几个月的恶气全都发泄出来了。
他咄咄逼人:“说啊!你敢不敢说自己没病?敢不敢说你没休过学?!”
“你放屁!”顾思安突然骂了出来,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冰冷得吓人,“陆子昂!你嘴巴怎么那么臭?你吃屎长大的吧?!”
顾思安站在第二大组,与陆子昂相隔一条过道。
陆子昂冷哼了一声。他知道顾思安的父母在部队服役多年,职位不低,身份不凡,他没和顾思安继续纠缠,只盯着楚天青:“你倒是说啊,楚天青!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楚天青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我……我要去找老师……我要告诉老师……”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
郑相宜蹲下身,想扶起楚天青。可是楚天青怎么也站不起来,她瑟缩在地上,声音极轻:“我……我没带药。”
郑相宜这才记起来,那天她和楚天青吵架时,楚天青也吃过一块药片,白色的小小一颗,她当时还以为是维生素ABCD之类的补充剂,现在回想,那根本不是什么维生素,恐怕是控制病情的药物。
“什么病?”郑相宜嗓音酸涩,低声问。
楚天青抽泣着吐出三个字:“焦虑症。”
郑相宜心口一震,下一秒却又松了一口气。焦虑症,听起来不是特别严重,至少比她脑子里最坏的猜想……要好太多了。
“药呢,放在哪里了?”郑相宜又问,“我帮你拿,我现在就回寝室去给你拿。”
“书架……第二层。”楚天青的声音断断续续,泪水沾湿了睫毛,她看不清郑相宜
的面容,却能听见沙沙的雨声,“外面还在下雨……”
郑相宜站起身,双手紧握着伞柄,语调却是轻柔的:“没事,我跑得快,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