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微变,试探道:“许大人好雅致,竟连浮签都要采莲而制。”
许澹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娘娘
谬赞,臣怎敢在宫中采莲,此花是前几日臣于窗下偶得,不忍其枯萎,故而制成此物,娘娘可喜欢?”
他说着便递了一枚过来。落薇接过来,心中想着,叶亭宴不在宫中留宿之后,她每两日来一次藏书楼,不见他摆的时令花朵,故而不曾去过高阳台。
如此看来,并非是他没摆,而是被许澹阴差阳错地捡走了。
“娘娘……”
落薇握着那枚书签,转头便走,许澹抬起头来,刚想再说句什么,却见皇后早已一言不发地取了他的浮签,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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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一人也没有得闲相见。
台谏对玉秋实不满已久,苦其势大才一直不敢开口,如今墙倒众人推,弹劾的劄子堆满了乾方后殿的书房。只有一位老臣在御史台上开口劝阻众人,称“玉去之后必危朝纲”,可惜无人听懂,只笑他被宰辅多年威势吓怕了。
叶亭宴闻后,对裴郗苦笑道:“满朝文武,竟只一老臣看得清楚。”
裴郗道:“如此不是恰合公子心意?”
彼时落薇正在琼华殿后枯萎的荷塘中喂鱼,张素无也问了同样问题,落薇将手中最后一粒撒出之后,拍拍手站了起来,接了他递过来的帕子,叹道:“我只担忧朝中后继无人。”
她转身向琼华殿走去,悠悠接了一句:“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倒也不必过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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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和四年夏末,御史台与谏院联名弹劾宰辅玉秋实“不敬”“不恭”“不谦”,外附贪腐、勾连几项大罪。
众人原以为,只消宰辅出面辩驳一番,再寻几个替死鬼顶罪,纵然大伤元气,也能叫自己全身而退——从前许多桩此类事宜,他都是这样做的。
可玉秋实竟然只是缄默。
于是这便助长了众人气焰,皇帝派暗卫朱雀又细细地查了一个月,七月末,贵妃省亲之后,皇帝着人拘系玉秋实,抄查玉氏府邸,一应人等皆悉下狱。
玉贵妃有孕,又长日居于深宫,自然不必受牵连。舒康长公主及驸马被赐还公主府禁足,等待三司审理结果。
罢相之事,至此已成定局。
朝中与玉秋实交好的官员人人自危,聪明些的便伏在皇帝书房之前恸哭了一场,将自己的作为半遮半掩地坦白了一番;蠢一些的上表请辞,在早朝上出言不平,被一并查办。
三司本欲循例行事,但皇帝直属的禁军朱雀牢牢掌着玉案主导之权,致使众人敢怒不敢言,如今除玉心切,台谏便也暂且按捺下来,预备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谏言朱雀干扰刑狱的不合情理之处。
叶亭宴虽是皇帝近臣,但他私领朱雀之事众人知之不多,此次除玉,他占头功,又在台谏诸臣与皇帝之间多番斡旋,倒叫不少人对他生了好感——虽说此人并非清流士大夫,但多次不动声色地化解了皇帝与一些刚直臣子的剑拔弩张。
看不懂的人不屑一顾,看得清局势的聪明人却知其苦心,只在暗暗钦佩。
七月十日,三司战战兢兢地上表,称在宰辅府中搜出金铜之物,兼一伪制虎符,从前林氏行刺、京中《假龙吟》相传之事,终于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