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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2页)

——张汤这是要翻了天了吗?!

这样近乎疯狂的强硬,终于是激出了大祸。中午时分,馆陶窦太主亲率随从赶到,非要冲进柏台与张汤见个高低,最终仍被看门的侍卫硬生生给挡了下来。窦太主勃然大怒,登即跳下牛车,与一众侍女冲至门前,即使不能突破侍卫的防线(他们居然真敢动手打人!),也要向府内泼洒垃圾、高声叫骂,凄厉怒斥张汤的祖宗十八代。

这样的愤怒是可以预见的。陈蟜陈须先后被抓,再算上先前因巫蛊被张汤审问过的陈皇后,窦太主两子一女,三个亲骨肉都是栽在张汤手里,那当然是冤仇似海,莫可解释;狂怒之至,自也顾不得什么体统。而窦太主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则无异是给一切惨遭打击的官吏开了个发泄怨愤的口子。大家就算不敢公开响应,也得悄悄凑到附近,见证窦太主硬刚酷吏的场面——放眼京城上下,如今大概也真只有大长公主的身份,可以强压御史大夫一头了。

可惜,外行看热闹,内行看的却是门道,柏台附近围观的官吏虽然挤得满满当当,但有资格细听的只有那么几位显要。而这些高官不过听了数句,便连连摇头,示意仆人替自己挤开人群,径直返回——不知内情的小官听到那些直指张汤祖宗十八代的污言秽语、高声叫骂,可能还觉得大长公主很精神,不丢份;但作为富有经验的上层,他们只需听一听这个口气,就知道大长公主现在色厉内荏,实际上已经是怂了。

说白了,这一场大搜捕是张汤可以拍板的吗?包围御史台禁止出入,满朝文武无可奈何,这样的大手笔是区区一个御史大夫能够调得动的吗?不敢追究幕后黑手,只敢抓住一枚棋子大肆攻击,那就算骂到天上去,又有什么意义?

窦太主要真想解决问题,为自己的亲眷报仇雪恨,那就该拿出自己姑母的款来,直接冲到未央宫门前,指着罪魁祸首的名字叫骂——刘彻!我xxx!你xx一个胶东王出身的庶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呀?!当年老娘嫁你女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横一个试试?现在眼眶子大了,来找你亲姑妈家的麻烦了!你奶奶还在天上看着你呢!

说完窦太皇太后,再嚎啕大哭,哭亲哥,哭亲爹,哭刘家祖宗十八代,“张眼看一看你苦命的女儿”,最后当场寻死,用头撞墙,这一套丝滑小连招打下来,那才叫效果拔群呢。

——当年陈皇后大闹后宫,就是这么跟皇帝撕扯的。三言两语直接把皇帝干破防了,至今心有余悸;而如今拿出同样的招数,效力必然也不同凡响。别的不说,至少卫皇后就绝对要魂飞魄散,哪怕带人亲自动手,也得冲出来把大长公主拖进去再说。如果闹大了能把如今依旧蹲在军中的皇帝给逼回京城,那才是喜出望外,大大的赢上了一局。

是的,到了现在这种情形,该明白内情的人也都缓过神来了。皇帝缩在军中不动一步,就是要绕开京城一切官僚体制的约束,痛痛快快的施行自己的意志。在京城中办事,诸侯显贵们还可以靠朝廷规制靠祖宗家法,靠各种观瞻来设法搞软抵抗;到了军中就是针扎不进,一切劝阻之词都根本没法渗透,一切制衡之策都全然归于无效。就算有勇士想法子奔波百里,冲至军中,也绝对没有办法见到皇帝——笑话,军中士卒如今还在笃信着“都是下面执行歪了”呢,现在你这个“下面”公然跳到他们面前现眼,是真觉得人家一秒六棍,会打得没有力度吗?

如此左思右想,右思左想,比起直接冲撞军阵,抗言犯上,似乎还是攻击张汤,比较稳妥。说不定大家早哭到晚,日哭到夜,真把张汤给哭死了过去,那也算是侥天之幸,不战而胜嘛。

贵人们隔着车帘看了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御史府,终于还是摇一摇头,挥手让车夫尽快离开。

按照圣旨的规矩,张汤虽然独居京城,但每两日仍然要以快马驰入军中,向皇帝汇报案情最新的进展,并附带上审问的供词。因为先前的威胁强而有力,张汤诚惶诚恐,不敢稍有怠慢,所以呕心沥血,将文件写得详密周到、力求严谨,规制缜密之至。而如此严谨缜密、呕心沥血的文件,在送到御前之后,却只被天子看过一眼,随即就丢进了木匣,全部交给随行的侍中誊抄处理。

这样的散漫冷淡,当然是有原因的。第一层的缘由,当然是天子自有职守,本来就不该寻章摘句,搞这些无聊透顶的把戏;第二嘛,第二则是皇帝其实也不用着再看案情汇报了,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劣币案的绝大部分细节。

是的,虽然劣币案案情恶劣,关系重大,但在技术上讲,却没有任何琐碎复杂、晦涩难言的地方。一如穆祺先前的解释,这种直接往铜里掺铁的法门实在太简单、太拙劣了,只要送到专业机构查一查同位素丰度,就能将劣币出产的方位摸个七七八八,如果再分析一下金属相位,那就连伪造的工艺、乃至铸造的时间,都可以大致分析出来。时间、地点、技术,细节已经丰富到这种地步,要是还倒推不出真相,那皇帝真该以头抢地了。

有这样近乎剧透的细节做铺垫,皇帝根本没有必要关注案情的进展。如今他逼迫御史府全力以赴,其本意也绝不是什么揭发事实,而是出于更生冷、更阴狠的目的——劣币横行数年,御史府居然一无所闻,这究竟是麻痹大意的疏忽,还是上下勾结的蓄意纵容?目的不同,危害程度也就不同,甚至最后采取的手段,也当大有迳庭。

自然,这样私密的细节,轻易是拷问不出来的,但天子却总有办法核对。如今张汤送来的公文,每一份都要仔细存档;等到御史府查出最后的结果,皇帝就会将这些上交的文件与铁一般的技术细节逐一比对,一个一个的对齐那些微妙的颗粒度。如果说颗粒度实在相差太大,那等酷吏将诸侯们清洗完毕,下一个等待洗干净脖子等待清算的,恐怕就是酷吏自己了。

这些由御史精心编撰的审判档案,居然也在同时审判着御史自己的性命。人间的一饮一啄,何尝不能称之为奇妙呢?

天子微微而笑,以朱笔在木匣上画了一个圈圈。

“我真是没有想到。”

穆祺喟然叹息:“陛下对付自己的臣子,居然也会玩这种算计的把戏。”

他这一句叹息确实是心有戚戚,发自真情。说实话,他原本以为大汉天子横压一世,所向披靡,自可大手一挥,为所欲为;却不料日常行事,依旧要用到这些阴森毒辣的权谋——精密、高效,但依然让人不寒而栗的权谋。

面对这样可笑的诘问,老登只是冷冷一哂。如今是两人独自商议军务,卫霍并不在眼前,他也懒得装模作样,辩解什么“不得已为之”;面对这种自以为是的道德高地,干脆只有一句话顶回去:

“我要是不日日玩弄心计,又怎么能想出权谋密术,帮你舒舒服服的料理司马懿从?”

一语中的,穆祺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而老登啧了一声,再不纠缠,只是俯身打量面前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依次记录了自第一次动手以来,他们替魏帝及司马懿“修缮”过的所有书信的内容。

“最多只要三次。”

老登肯定道:“只要再有三封信,我一定能把司马懿从壳子里调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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