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谋大逆。”
刘先生不假思索,顺着多年本能直接开口:“以下犯上,罪在不赦——”
他忽然停了一停,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大对头。
“如果真有什么险恶阴谋,那至少应该带几支强弓来吧。”
穆祺叹了口气:“这里又没有别的护卫,只要站在远处对准牛车射上几箭,陛下现在应该已经成刺猬了。”
这样的逻辑无法辩驳,所以刘先生的面色更不好看了。被刺杀当然是很令人不快的事情,但连刺杀的价值都没有,那就更让人感到十二万分的屈辱。哪怕仅仅是为了回击这种屈辱,他也不能不强力回驳:
“那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八成就是看不惯陛下的举止,要寻衅滋事而已。”
穆祺合情合理地推断:“长安恶少年,五菱轻薄儿,最喜欢的就是无事生非、聚众斗殴。再说了,陛下平日的举止,也非常叫人忍受不了。激起一些仇怨,也在意料之中。”
刘彻:……你这是几个意思?!!
“怎么。”
他漠然道:“你也经常‘忍受不了’吗?”
“差不多吧。”
穆祺彬彬有礼道:“只不过我打不过陛下,通常只有用嘴还击,无能狂怒而已。至于朝夕与陛下相处的其他人……朝廷之臣,莫不畏王;除了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之外,谁能和陛下长久相处下去呢?或者说,要是没有皇权作为庇护,谁能长年累月的忍受陛下的脾气呢?”
刘先生的脸完全阴了下去。
大概是知道在这种话题上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刘先生只阴着脸跳下牛车,在几个昏厥过去的壮汉附近转悠,仔细查看他们的装备——短剑、砖块、一麻袋的沙子,以及脸上涂抹得严严实实的炭灰,一看就是打群架的配置;沙子一撒砖头一拍,套上麻袋一通毒打,绝对是长安恶少年收拾外人的不二手段,受害者挨了揍都找不到人还手,只有光着屁股号天而已——这些恶少年非常之坏,打完人后是连裤头都不会给别人留的。
要是今天没有带霍去病出门,要是今天稍微麻痹大意一丁点,那现在躺在地上被人一秒六棍,鼻青脸肿,光着屁股四处撒谎,要被知情人嘲笑下一个千年的,恐怕就是皇帝陛下自己了!
士可杀,不可辱,尤其还很有可能是当着穆某人遭受屈辱!仅仅只稍稍想象一下那种恐怖的结局,刘先生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愈发僵硬、愈发微妙了。
好像是生怕这种刺激还不够深刻,霍去病到几个壮汉跳出来的地方扫了一圈,用木棍挑出了一个滴答着恶臭液体的包袱——儒生的谋划还是非常细致的;既然是要让方士丢人现眼名声臭到远扬关中,那还有什么能比一头一身苍蝇乱飞的恶臭大粪更有效果呢?
皇帝:…………
面对连连后退,掩鼻不迭的穆某人,皇帝终于破防了:“把这一堆东西都给我塞到他们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