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被什么扯住了神智,指节慢慢收紧,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他退后一步,眼神却始终落在她脸上,复杂难解。
“我从来都看不懂你想要做什么。”沈郁棠直视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尖利,
“你的情绪、你的想法,对我来说永远都像隔着一层雾,朦朦胧胧。我什么都看不清。”
“你总是让我困惑,劳伦斯。”
她望着他,那双狐狸般的眼睛里透出点儿迷茫,
“你对谁都是一样,那么疏离,那么绅士有教养。我分不清你对我的体贴,是出自人道主义关怀,还是你真的关心我。”
劳伦斯没有辩解,只是眉间压得更紧,下颌紧紧绷着。
沈郁棠一口气说下去:
“第一次你说给我油画的授权,是想让我当个被摆布的傀儡。第二次帮我解围,实则是想借我探对方底牌。第三次拍卖会,又让我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皮套人。”
“那这次呢?”她逼视他,语速因带着怒意越说越快,
“这次你又想怎么利用我?还是说,你觉得看我困惑、慌乱、猜不透你,觉得逗我这样的人玩很有趣?就像逗一只小猫小狗一样,不用去在意它们的想法。”
风吹过花墙,带起她鬓边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她烦躁地伸手一把把头发扒拉到耳后。
“如果是后者,那我很抱歉,”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压得比整个夜色更沉重,
“请恕我精力有限,不想再陪你玩这种你猜我我猜你的游戏。”
“当然,如果你砸给我几百万欧元,我会很乐意陪你玩下去。”
劳伦斯的眼神沉得越发冰冷,垂下的手指因紧握成拳而微微在发抖,像是想竭力维系住自己濒临破碎的情绪。
“Ivy,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是吗?”
沈郁棠原本想脱口而出“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瞥见劳伦斯的眼睛,瞥见他紧咬的牙根,那个字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不知道,她根本就看不透他。
她移开目光,不想看他,也不想回答。
就在这时,一只冷得像块冰一样的手猝不及防伸了过来,虎口抵住她的下颌骨,用力迫使她的脸正正对着他,逼着她看向他。
他凑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看着我。”
他冷冷说。
在这样的时候,劳伦斯依然习惯用上位者的姿态掌控一切。
他是他那个世界的国王,是顺境中长大的天之骄子,所以即使在面对让他失控的东西时,也不肯折下他高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