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收起古琴,轻声问:“疏月阁的守卫何时起这般松泛,竟让闲杂人等趁虚入内?”
这话可真是冤枉卫知言了。
苏娘子在她院子里弹琴,又不是特地来疏月阁门口抚琴,他管天管地还能管苏梨练琴吗?
卫知言的话里透着委屈:“大公子,是尊长将暮冬阁借予苏娘子暂住,离得近了,方才惊扰到主子。”
此言一出,崔珏难得拧眉。
他竟不知,祖父居然会如此袒护一名外姓小娘子……仔细想想,二叔离世,二堂弟又年纪轻轻患病故去,二房就此绝嗣,祖父对于兰河小崔家多有担待也是人之常情。
崔珏没必要同这位苏小娘子计较。
想起昨夜送礼,今日又抚琴招惹,崔珏品出一点不同之处。
苏小娘子野心勃勃,她自诩美色惊世,接连引诱旁人,盼着那些寄住于崔府本家的世家公子,被她的容色所惑,甘为她的裙下之臣。
此等招数拙劣呆板,屡见不鲜。
崔珏早已司空见惯。
他从来不会管束这些无用的事,今天也不打算破例制止,落苏梨的颜面。
不过门阀贵女意欲吸引旁人的注意,大多都是用技艺纯熟的琴艺,弹奏几曲清耳悦心的琴乐,以琴会友。
像苏梨这般才疏学浅,还敢来当众献丑……
倒是天底下第一厚颜之人。
当真别出心裁。
崔珏按捺下“毁掉苏梨手中琴器”的冲动,眸中阴冷褪去,又成了那个平静无波的郎君。
他抱琴起身,仪态风雅地回了内室,不再强迫自己受苏梨的琴音摧残。
-
苏梨虽是寡妇,但这次来本家行事,她需要掩人耳目,扮作未婚的小娘子。因此,她佩戴的发髻、珠钗依旧按照婚前的样式置办。
苏梨有机会逃出那一段令人窒息的婚姻,她竟隐隐松了一口气,就连挑选香木妆匣的发饰时,脸上也含了浅笑。
秋桂鲜少见到苏梨流露出这样小女儿的温柔情态,心中
动容。
仔细回想,苏梨待嫁居家的那几年,莫说言行举止,就连脸上的笑容都要拿捏得分毫不差。
像是一只被周氏掌在手中的提线傀儡。
何其可怜。
“娘子,今日想绾个什么样的发髻?”秋桂问。
既是未婚小娘子,那便不必盘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