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阮逐舟又说:“我先走了,没时间同你胡闹。”
叶观的手握紧又松开。
刚刚他握到阮逐舟那一截腕子,和他想象中一样硬,却比他想象中还要细,皮肤细腻,像那种品质最上乘的羊脂玉。
他闭了闭眼:“我有事找您。前不久在寻声阁,您让人把账算在了我头上。”
阮逐舟毫无被揭穿的惭愧:“我没带够钱,只能登记在少爷账上。你这个当儿子的给我花点钱,天经地义嘛。”
叶观被对方这份厚颜无耻的坦然弄得无语:“您就这么有把握,我会替您付账?”
阮逐舟面无表情:“你不付,我就告诉老爷,你在寻声阁和你大哥的同学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叶观惊愕:“你如何知道……”
阮逐舟:“赊账的时候,不小心看见前台登记的名字了,除了大少爷和你,还有一个姓伍的先生,大少爷走之后我在外头等了很久,才见到你们下来,个个面色紧张,若是大少爷留你在那待客,你们两个也不至于那样鬼鬼祟祟,一脸心虚。”
叶观目光一闪:“你在外头等我?”
阮逐舟一瞬间哭笑不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等着抓你的把柄?”
月色寂寂落如雨。叶观心脏越跳越紧,越跳声音越大。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四太太就是个告密献媚的主儿,反倒产生了对方是在等着自己的错觉。
可哪个告密的人,会大大方方坦诚自己告密呢?
一股与理智相悖的冲动,驱使着他不假思索开口:
“我刚才,去书房,把父亲的私章偷出来了。”
阮逐舟眉心微跳。
——祖宗啊,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一种能把秘密说给反派听的错觉。我改还不行吗?
叶观继续说:“这个家里,人人都教会我要感恩,只有您告诉我,无论是谁伤害过我,我都该加倍报复回去。”
阮逐舟听得不耐烦,再次转身就走。叶观急了:
“你挑唆我报复叶家人,难道不会波及你吗?你这么做对自己有何好处?”
阮逐舟吁了口气,转身。侧过身时,青年有些宽松的长衫下便略微显出一截劲瘦腰肢,整个人薄薄一片似的,落在叶观眼中。
“少爷,”他嘴唇几乎不动,吐出几个字,“礼貌。”
叶观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四太太。”
看了他一会儿,阮逐舟撇过脸,在叶观注视下走了几步,停在院门口。
“有件事少爷可能理解错了。”他冷冰冰地道,“若你有朝一日手刃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我还敬你有几分骨气。我巴不得你早日生出这份能耐,取走我这条命。”
说罢,他撇下怔忪的年轻人,跨过门槛,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