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成天觉得生无可恋,又不敢真死。仙族上门找茬的时候,他反倒来劲了,打着求援旗号往溯光城传信。谁能想到,那大祭司赶来之后,就干了一件事——拿地宫里面的传送阵,来威胁钟饮真。”
“那传送阵也是出自溯光城的秘法。再加上钟平之那个叛徒领路,溯光城的大祭司想打断它,实在是太简单。可那时候,满城的人,都在指望着那个传送阵活命。”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那大祭司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无忧集遭难的时候出现了。分明是钟平之早就跟溯光城联系上了——他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等着紧要关头来插无忧集一刀!”
荀妙菱明白了。
看来那大祭司是器重钟饮真的,一开始,就是想带她回去。
所以,才刻意找了个关键的时刻,提出钟饮真难以拒绝的交易:回乡,或是赴死。
这样的交易,说是趁火打劫也不为过。
因为,钟饮真付出自由或是性命的代价,也只够让大祭司保持中立。他当然不可能出手救无忧集的人。那些人不值得他在仙族面前暴露自己。相反,如果钟饮真逃跑,他也不介意让满城的人都葬身于此。
可惜,那个劳什子的大祭司,还有钟平之,都低估了钟饮真的决心。
她宁愿死,也不要抛弃自己已经得到的自由。
荀妙菱忽然道:“最开始那幅把我们传送到无忧集的画像,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簇幽讥笑一声:“那就是钟平之的。从前,他就靠那画上的术法,在无忧集内来去自如。后来,他临走前,钟饮真把这幅画要了回来,让他以后都不要踏足无忧集,这画才阴差阳错落到了我的手上。”
“那无忧集外的大阵……?”
“钟饮真在最后关头设下了那个结界。自此,无忧集就成了封闭之地。即使是一座空城,她也想护住自己多年的心血。”
簇幽冷冷地道,“可笑。明明有余力设下如此结界,最后却连反抗都没有就死了……”
谢酌深深叹息:“这些细节,你一开始为何隐瞒?”
如果,溯光城的大祭司是这样的行事作风,那他们和溯光城能达成和谈的可能性,确实已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他们下起手来,也能少些顾忌。
簇幽不回答他。
荀妙菱却心里大致有数了。
因为,这些信息才是簇幽一直想要逃避的部分。
被她视作半个家人的,钟平之的背叛。
以及,钟饮真为保护无忧集的人,是多么的不顾惜自身。而在簇幽眼中,这也是钟饮真不顾惜她的表现。
钟饮真为救那些人,抛弃了她——可谓是“舍小家,为大家”。
想法偏激的簇幽觉得,这恰恰说明自己在钟饮真心里无足轻重。不然,对方怎么会毫不犹豫就做了抉择?
簇幽忽地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目光直直落在钟姣身上。她未发一言,钟姣却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无声话语。簇幽在说:
你真该谢谢我。
谢我从一开始就点醒你,贪婪和凉薄是人性常态,血脉至亲亦不能免。这样,你便不会再心慈手软,也不会傻傻地总想着为他人牺牲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