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的确气疯了,直奔花月教,但是这疤并不是他给我留下的。他当时又不知所踪,我没见到他。”
萧璋站起来,走到炎阕宫会客厅当中,崔铭的目光随着他而动,月光下那高大的身影在华丽的地面上投下的影子,仿佛一座孤独的高山,崔铭忽的就有种感觉,好像这个男人伫立于天地之间,却从未被这一方天地所束缚过。
“是我自己捅的。”萧璋说。
燕北。
山缝中一片寂静,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求饶已经变成了小声的啜泣,甚至有人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空气中透出绝望的味道。
商唯看着地上的众人,心里原本还有些许不忍,此时却复杂到冰凉,只觉得悲哀。
曾经天源派所做的一切已经是罪无可恕,而如今这些幸存者门竟然还在苟延残喘下继续杀人,他们根本就没有从被灭门的悲剧中明白自己做的是错的,依旧追求着那虚无缥缈的灵力。
有了灵力又能怎么样呢?带来短暂的、高于凡人的优越感和快乐?可这种快乐本来就是无源之水,就像是鸦片一样只能带来短暂幸福的幻觉,这样自欺欺人地过一辈子,究竟有什么意义。
混沌冷笑:“这有什么奇怪的,人本质就是贪婪又愚昧的动物,一旦尝到了拥有过的滋味,再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是灵力还是感情,都会变成执念在心底生根发芽,只是有的人能压制,有的人不能罢了。”
借用我身体才有思维的鱼头怪,能有什么深刻见解。商唯并不在意:“你又懂了。”
“我当然懂了,”混沌的语气变得暧昧,“因为你也是这样的啊。你表面上说自己已经忘了你皇叔对你做的事,但是实际上几户每天夜里都会梦到他,有的时候梦到向他复仇,有的时候梦到更加不堪入目的画面,比如把他从轮椅上凶狠地拽下来,撕碎衣服按到床上……”
“闭上你的鱼嘴!”商唯怒道。
混沌毫不在意地笑起来:“你根本没有放下过他,就像我说的,一旦拥有过,就会变成执念。”
“我没想到当年竟然有幸存者。”曲成溪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商唯这才勉强从繁杂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一边在心里和混沌互骂,一边听曲成溪问那些人,“你们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后来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可怕,村民们不敢不答,在七嘴八舌的陈述中,商唯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曲成溪屠杀当天,天源派有一小撮人外出修炼,正好不在教中,才躲过了一劫。
正如之前所说,天源派是正道里末流的教派,甚至没有专门的修炼灵术的系统教学方法和老师,除了用邪法献祭,平日里的修行都是三五成群研读祖上传的灵谱自行领悟、互相传授。
说白了,就是瞎练,纯靠歪打的运气提升灵力。
在天源派被灭之后,幸存的这部分人毫无章法,根本不知道怎么修炼,以至于甚至原有的灵力都逐渐消散,慢慢几乎退化成了和凡人无异的地步,最后只能藏匿于燕郊偏僻处苟且偷生。
而变故也就发生在这种日子里,有一天,村里的木匠捡到了一块观音玉佩。
“是捡到的?”曲成溪眉头一蹙,“在哪里捡的?”
与此同时。
“自己捅的!?”崔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腾的站起来,“你干什么要自己捅自己?”
难不成在知道天源派被灭门,寻找阿杨无望,和曲成溪对战的计划也没达成,萧璋心理崩溃一下子疯了、开启了自残模式?
“想什么呢,我是那么颓废的人吗。”萧璋无语地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小腹,“我当然不可能干那种傻事。”
“那是?”
萧璋摸了摸脸:“说来话长,我做的事,可能比自残更疯一点。”
崔铭急的跳了起来:“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我……”萧璋顿了顿,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去了趟冥界。”
冥界?
崔铭有那么一两秒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使劲眨了眨眼睛,结果看到的还是萧璋那张镇定淡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