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划过书页,叩门声在外轻响起,顾宁熙起身去应门。
夕阳的余晖映入屋中,与他面对面相望时,顾宁熙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殿下。”
她反应过来后迎了昭王殿下入屋,小小一方值房内收拾得分外整齐。对坐片刻,顾宁熙先打破了沉闷。
“殿下……又要走了吗?”
“嗯。”
“何时动身?”
“明日。晨起出征祭祀,午后离京。”
又是一阵沉默,这一回是陆憬先开口。
他取过顾宁熙书案上的一张草稿,上面凌乱地写了些河北地名。
“怎么忽然关切起这个?”
顾宁熙想起朝中传言:“我听人说,河北之地复叛,是因为陛下杀了赵建安的缘故。”
赵建安在河北素得民心,徐朗曾为其旧友,打出为赵建安报仇的旗帜,引得赵建安旧部望风来投。
“你也如此想?”
顾宁熙摇头,单是她自己的想法,无人可商榷。
昭王殿下神色耐心,顾宁熙道:“徐朗叛军来势汹汹,单凭赵建安的余威恐怕不够。”
当年汜水关一战,殿下生擒夏王赵建安,一举击溃了河北军心。夏国上下虽归降,但战力犹存。
“殿下当初将俘获的五万夏国士兵放归故里,是不是想让夏
国文武官员借此和大晋谈判?”
听上去似乎匪夷所思,然政权的让渡若太过平稳,极易招致复叛。
大约昭王殿下也没有想到,被放回的夏国军民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投降,归顺大晋,如此便失了所有的筹码,只能任人拿捏。
这一年陛下对河北之地动作频频,先是撤换河北诸州的官员,取而代之以大晋的臣子。新旧官员之间的利益冲突不可避免,根本难以调和。
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接着下诏命赵建安旧部们入京。夏王被处斩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河北旧属已然被逼得无路可退。
就如顾宁熙方才所言,河北归顺得太过容易,实力保存了十之八九,又没借机向大晋换得相应的保障。
所以徐朗起兵,积怨已久的河北旧臣纷纷来投,堪称一呼百应。
徐朗恢复夏国官员们原本的官职,新生的政权已与这些旧臣牢牢绑在一处,顾宁熙道:“这一仗不好打。”
陆憬眸中流露出赞许神色,亦是不曾想到元乐能看得如此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