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犹豫片刻,又道:“近来京中有一些流言,道陛下能坐拥天下,是因为昭王殿下战功无数,打下了半壁江山。”
虽是事实,但如此摆在明面上,可想而知陛下心中的不悦。
顾宁熙抿唇,昔年高祖起兵,将家业传到陛下手中。大晋立国之初,中原尚分裂。是陛下坐镇中军,太子与昭王殿下一同领兵。只不过后来局势渐稳,陛下便留储君在京都掌政。环伺在大晋周围的各方势力,皆是昭王殿下一一平定。就算不提汜水关昭王殿下一战擒两王的功绩,也不提昭王殿下一战破薛举、夺陇右,单说临危受命、收复晋州灭西秦这一项,便足够昭王扬名立万。
“这些流言是谁传的?”顾宁熙开口。
“消息芜杂,很难有定论,不过——”孟庭道,“年后,昭王府的几名文臣以不同名目被遣出京,韦范韦大人还是昭王殿下上书才保下的。尔后京中便有了这些流言。”
前后相连,很难不让人以为是昭王殿下自恃功高,对陛下与朝廷有所不满。
这是诛心局,挑拨的便是昭王殿下与陛下父子间的关系。
帝心难测,去年初昭王殿下初回京时,太子在京城一枝独秀
(buduxs)?(),培植了不少势力。所以陛下有意以昭王府制衡东宫,况且以昭王不世功勋,陛下也不能不厚赏。可一旦陛下察觉到昭王的威望远超乎他预料,甚至威胁到帝位,陛下怎可能不出手压制?
京都风向变化,委实太疾了些。
顾宁熙叹口气,昭王殿下设文学馆,还有在尚书省的一系列政令,也确实有些冒进。
孟庭道:“但陛下还在为昭王殿下挑选王妃,仍旧关切他的婚事。”
这也是顾宁熙稍稍安心的地方:“若是寻常武将功高震主,在历朝历代恐怕都难得善终。但昭王殿下毕竟是陛下的爱子,陛下疼爱他多年,仍就是在乎他的。”
哪怕陛下当前放任东宫与淮王打压昭王府,但一旦他们危及昭王殿下性命,陛下也绝不会姑息。
尽管未卷入党政,但在朝为官,孟庭也须得留心朝中动向:“我还听说,淮王府一直有意拉拢武安侯。”
武安侯乃玄甲军三大主将之一,归顺昭王殿下还未满五年。与另外两人相比,确实是最有希望策反。
孟庭不确定道:“但我想,应当没那么简单吧?”
他熟悉军中出生入死的情谊,顾宁熙道:“淮王此举,单是为了挑拨殿下与武安侯之间的关系。他想在昭王殿下心中,埋下对武安侯猜疑的种子。”
“此法可能成行?”
“哪有那么容易。”
顾宁熙不以为意,淮王以己度人,真当昭王殿下与他一般心胸狭隘吗?
孟庭看她,四下里无人,他隐隐能察觉到熙儿心中真实的偏向。
天色不早,他不能再多留。
他答应了顾宁熙所托,接过她手中物件,先行上马离开。
“过几日得了空闲,我再来看你。”他笑道。
“好。”顾宁熙与表兄挥手。
……
春意盎然时,河北的加急军报飞入朝堂。
二月十六,徐朗深夜率精兵渡河,火烧晋军营帐,打破合围攻势。二月十七,徐朗进逼明州。
又有三州的赵建安旧部斩了朝廷刺史,起兵呼应徐朗,叛军渐连成一线。
新归附不满一年的河北陷入战火,叛军们打着为夏王赵建安报仇的旗号,聚拢起不少民心。徐朗更遣使向突厥交好,请求突厥借兵,战况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