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自己来。”顾宁熙护着自己的书册,三两下叠起几本,理出一块空位来。
孟夫人笑着摇头,又去看女儿身后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橱。
她识字不多,府上账本都是看得一知半解,也没什么本事。
但她很喜欢看自己的女儿读书。从前熙儿散学时,总会讲书中的故事给她听。
汤羹的分量不多,于夜间最是相宜。孟夫人叮嘱道:“沐浴过便早些睡下吧,别累着自己。那差事总是办不完的,一件接着一件。”
顾宁熙点头,乖巧应道:“孩儿知道了。”
孟夫人这才满意,看着她用完宵夜,又交代几句方带着侍女离开。
等脚步声远去,顾宁熙松口气,重新从书下抽出一张纸。纸上涂画得有些凌乱,也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她理清了思路,仍旧是从梦境入手。
姑且不论这是无稽之谈,倘若梦境为真,那么梦中的宫变,必定是昭王府与东宫已经水火不容。且昭王不曾登上太子之位,才只能铤而走险。走到宫变这一步,她身为东宫臣子,必定将昭王得罪得不轻。党争就是如此,成王败寇,她或许本该被贬谪流放,甚至赐死。而昭王发现了
她的女儿身,
便将她囚于宫中肆意折辱。
她当然不想如此落到这般地步。卷入夺嫡纷争本就非她所愿,
因而眼下,更不能为了东宫事多得罪昭王。
而倘若梦境作假,那么她辅佐东宫,也不该和昭王府有太多交集。否则无论是东宫还是宣平侯府,都不会轻饶了她。
最稳妥的办法,顾宁熙圈出一字。对于昭王府中事,能避则避。如无必要,最好也少见昭王。
她知道这只是一条中策,可她没有办法绕过东宫,与昭王冰释前嫌。她不是没有想过自请外放,可母亲在京城,她不能留母亲一人在侯府。
既只能身处是非,至少眼下,这条路不会出大差错。
……
近来朝政太平无事,天朗气清,御书房内父子对弈。
明德帝落下一子,摇头叹道:“你这棋艺,长进不多啊。”
陆憬并不好棋道,只不过是午后来请安时,应父皇的意思陪他手谈两局罢了。
棋局几乎已分了胜负,明德帝没有再继续的意思,而是亲自带着陆憬复盘。
当初太子和昭王的棋艺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对眼前这个孩子也向来比对其他儿子耐心不少。
陆憬目光落在棋盘上,没有拂了父皇的兴致。
门下省留存的奏折已尽数发还,等闲朝事有太子分忧,明德帝午后皆得清闲。
落子声清脆,明德帝道:“你才回京,昭王府可还合你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