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只手臂滚落。
血花四溅,艳若红梅。
一丝丝黑红色的血线,漫上崔珏的下颌骨,犹如黏血的蛛丝。
“崔珏!你、你竟敢伤我!”范怀德痛苦不堪,他捂住肩膀,惨叫连连。
偏生下一刻,崔珏的长剑再次破空而来,直刺向老者的咽喉。
崔珏寒着一双眼,手中持剑。
男人的眉眼至秀至美,如仙窟壁画中的神祇,可那一身浸染红血的官服,仍旧散发凛冽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静默的瞬间。
那一道溅上崔珏脸颊的血迹,缓慢蜿蜒向下,覆上他的嶙峋喉骨,白肉里的一点红,瞧着妖冶诡异。
崔珏阖目,抬起拇指,不动声色地抹去了。
这一次,不仅范家私兵不敢轻举妄动,就连陈恒也突逢变故,惊得愣在原地。
崔珏神色平静,抖去剑上鲜血,气定神闲地道:“范怀德犯上作乱,违抗皇命。还在濒死之际,持剑戕害朝臣。你冒渎圣躬,其罪当诛……本官念在范氏一族素来赤心报国的份上,宽恕尔等不轨之行。”
他看范怀德的眼神,如看死物。
“今日,本官只问一句话,尔等是要做附逆变节的乱臣贼子,被禁军悉数诛杀;还是当忠君爱国的志士仁人,守我吴国千秋万代?”
说到这里,范家人总算懂了。
崔珏代表的,是煊赫的吴东崔氏。
他质问范家,也在质问都城所有门阀豪族……是要同崔氏作对,还是但求一死?
范氏败得彻底,范家人两股战战,哪里还敢反抗。
范家长子当即跪在了崔珏身前,如丧拷妣,一言不发。
是他们范家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欺崔珏年轻,在老虎头上拔毛,屡次试探崔珏底线……如今虽死了父亲,但能保全全族,已是崔珏顾念士族旧情的恩德,他们再不敢讨价还价。
自此,因范怀德仕途亨通而崛起的家族,又在一夕之间倾塌,消失于建业郡望世家的眼中。
范家早已萧条没落,若非皇权起复,族中又出了几个高官,还真算不上什么得脸的名门望族。
只是,百年来俱是世家强压皇家一头,头一次由
天家审判生死,颇有种“君为臣纲”
的威慑之感,令人心中不快。
更有郡望豪族看清了局势,也看懂了崔珏的手段。
崔珏明面上为皇帝办事,暗地里无非在敲打世家,如有轻慢崔氏之心,下场便如范家一般,一夜之间楼起楼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