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的四肢瞬间软了下去。
在那一片狼藉的头颅深处,一颗散发着微弱蓝光、布满法咒的核心,终于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光芒急促地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簇幽怨恨的吼声卡在喉咙里,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
大祭司取出那枚核心。
毫不犹豫地碾碎。
他这么做,只是看不惯簇幽用溯光城的机关术粗制滥造成的“伪劣品”在他面前活动。
也是为了给簇幽一个小小的教训。
核心碎裂,空中突然浮现出一点点水波般的灵光。
傀儡生前的所有记忆,如浮光掠影,显露在他们面前。
那些画面里,出现次数最多的,便是年少时的簇幽,还有钟饮真。
簇幽的背影出现的次数,多的让她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花开的时候,傀儡歪坐在横斜的枝丫间,簌簌飘落的花瓣滑过它平静的眼睛,但它只盯着树下的簇幽和钟饮真,悄悄把花枝间爬行的毛毛虫全都捉走;暴雨倾盆而下时,傀儡浑身湿透地出现在院落门前,它将伞轻轻放在门口,身影一闪便没了踪迹。不久后,簇幽出现在门边,撑起那把新伞,蹦蹦跳跳地踏入雨中,去医馆接钟饮真回家,伞面滴落的水珠溅在青石板上,傀儡就无声地跟在她在后面,一程又一程。
傀儡的藏身之术已经登峰造极,毕竟它本不是活物,不想被发现的时候很难被发现。
但钟饮真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它,给它一点反应。或许是一个点头,或许是微微一笑。
一日,钟饮真登上屋顶,给阿丑带来了一盏灯。然后她就坐了下来,他们一人一傀儡,并着排,望着无忧集的茫茫夜色。
晚风中,钟饮真的目光仿佛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阿丑,我没有出手把你身上的每一处都改造好,是因为我想培养小幽独立的能力。”
她道,“她不能什么都指望我——我可以替她遮风挡雨,但机关术的精髓,唯有她亲手钻研才能领悟。若哪天,我不在了,她总得靠自己的本事走下去……”
说着,钟饮真又沉默下来,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
“阿丑,对于我来说,小幽和无忧集,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我至死也不会抛弃他们。既然如此,我们一起保护他们吧!”
阿丑眼中幽光闪烁。
随后郑重的,点点头。
“……”
傀儡核心的灵光彻底熄灭。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大祭司的指尖微微发颤,最终垂落下来,掩在袖中。
“滚吧。”
他转身,那些金色的枝蔓放开了对簇幽的控制,“总归,没有我的首肯,你离不开这溯光城,也逃不出时空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