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秀琴说:“我们这两道餐食,都是东方味道,黑松露鹅肝炒饭,是日式的洋食,烧肉面是纯正的中国面。里面都用了当季成熟的中国黑松露。”
听见用了当季的中国黑松露,有些法国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其中一个戴贝雷帽的老先生嘟囔着:“用那种猪饲料做菜?亏你们还是皮埃尔餐厅的人。”
他身边的年轻人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这人是巴黎美食圈出了名的老顽固,前几天还在专栏里骂中国松露玷污了法国餐桌。
皮埃尔给他发了邀请信,请他参加今天的品鉴活动,他还说:“一个为劣质食材洗白的活动,我是不会参加的。”
范秀琴听见了,却没停下手里铲子。她把刚煎好的鹅肝碎倒进热米饭里,又撒上一勺切碎的中国黑松露,铁板“滋啦”一声冒出白烟,香气瞬间盖过了老先生的抱怨。
“先生,”她用流利的法语笑着说,“您不妨先尝尝?要是真难吃,我赔您一份佩里戈尔松露煎蛋,算我请客。”
尼古拉斯在旁边煮着面条,闻言也接话:“我在港城学做菜时,宁宁说味道不会骗人。就像我做鹌鹑盖兰汀,用了中国的脆皮水技法,没人说它不是法餐。松露也一样,好不好吃,舌头比名气靠谱。”
他把煮好的面条捞进奶白色的汤里:“这烧肉面,松露的香、烧肉的咸、面条的韧,少一样都不叫‘东方味道’。”
助手们开始分餐,小碟子里一勺炒饭,小碗里一筷面条加上一块香脆的港式烧肉,一片碧绿的烫生菜和一片现刨的黑松露片。
已经填好单子的日本大叔过来,拿一份组合,到就餐区吃了起来。
“太好吃了,这份炒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日式炒饭。”
他回头叫了起来,得到了其他几位日本客人的应和。
第一份炒饭已经分完,范秀琴像杂技演员一样,抛了几下铲子,开始做第二份炒饭,她见老先生没走,抬头问:“雅克先生,《纽约时报》那个撰稿人不知道法国松露怎么寻找的,所以听到中国黑松露有个名字叫‘猪拱菌’就认为是猪饲料。您不会不知道吧?”
范秀琴边上还有一个日语翻译,把范秀琴说的话,讲给现场的日本客人听。
范秀琴手里的铲子没停,铁板上的米饭随着她的动作跳跃翻滚,她看向雅克老先生,嘴角噙着笑,声音清亮:“雅克先生是美食家,肯定比谁都清楚,松露这东西,天生就跟猪有缘。”
她用铲子敲了敲铁板,松露碎加入炒饭:“法国松露靠母猪找,因为松露的气味里有种物质,跟公猪发情时的气味一模一样,母猪闻着就疯了似的往土里拱。咱们中国松露也一样,山里人叫它‘猪拱菌’,直白是直白了点,可哪句不是大实话?”
这话像颗炸雷,在人群里劈得炸开了锅。法国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松露金
贵,却很少有人细想找松露的“家底(buduxs)?()”
“?()『来[不读+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buduxs)?()”
三个字译出来,就有人笑出了声:“原来法国松露也靠猪找?那《纽约时报》说中国松露是‘猪饲料’,其实也骂了法国黑松露,法国人居然还跟着一起骂中国松露。”
范秀琴见大家听进去了,又放缓了语气:“松露的好坏,从来不在名字里藏着。法国松露带着橡木林的沉木香,中国松露有高山草甸的清冽气,味道才是关键。”
雅克老先生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研究松露一辈子,怎么会不知道找松露要靠母猪?只是《纽约时报》那篇报道出来时,他觉得“猪拱菌”这名字粗鄙,便顺水推舟地默认了对中国松露的贬低。此刻被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厨师当众点破,那些藏在“优雅”面具下的偏见,突然就暴露在阳光下,连掩饰都显得滑稽。
旁边的日本主妇们立刻附和起来:“我们在日本就爱吃松露寿司,原来中国松露这么香,日本能买到吗?”
“日本很多啊!”范秀琴说了几家卖场的名字,“当然,如果您去港城,鸿安大卖场有品质很不错的中国松露,价格应该比日本卖得更便宜,带回去用锡纸包好,放在冷冻层,可以保存将近一年。”
还有人拿着已经填好的单子,副券说:“希望我能全答对,吃到今晚的盛宴。”
范秀琴见气氛热了,手里的动作也更舒展了。把第二份饭铲在一边:“雅克先生,美食家更应该明白,食材从来不怕名字土,就怕有人戴着有色眼镜,把珍珠当鱼目!今天大家能站在这儿,闻着松露的香味,就该明白,舌头不会骗人,喜欢就是喜欢,管它叫松露还是猪拱菌!”
雅克老先生站在原地,手紧紧地按着拐杖,铁板上的松露香像只无形的手,把他心里那点固执的傲慢一点点掰开,露出底下藏着的对美食最本真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