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茕扬起笑脸,欢喜地说,“那臣今晚静候迟娘!”
是以七迟结束夜间巡逻后,没有立刻回府。她来到西厢房,柳茕已经等候在挂起大红灯笼的庭院中。背影纤长,打扮地格外精致,像重新回到了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年少时代。
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转身望去,身上合百鸟毛而成的青色羽衣、腰间缠着的琳琅珠络也跟着摆动开来,散开一片粼粼光泽。
“你来啦。”
“我来了。”,七迟说完忍不住扑哧一笑。
柳茕柳叶儿般的眉毛似蹙非蹙,一颗水滴状的红玛瑙坠在饱满的额头间摇曳,将多情多思的眼眸从烛光中浮现出来。
“笑什么呀?”
“其实你可以继续说,你本不该来的。”
柳茕款款走到七迟面前,“为什么?你不来我就要心碎而死了。”
“没什么,当我说了痴话吧。”,七迟淡笑不语。
柳茕惆怅叹气,“你总是这样,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不给人接近的机会。”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七迟很快想起白天楚徽的话,今个儿倒是赶巧,抱怨的人一个接一个,她也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啊。
“哪来另一个世界,难不成我是逃出黄泉的鬼魂?”,七迟扒拉眼皮,做了一个鬼脸。
“我管你是鬼还是人呢,只要都是迟娘,我就跳舞给你看”
柳茕低眉垂眸,与七迟走入尖角小亭。直而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面倒影,毛茸茸的,安静掩埋了他的情绪。
他下了石阶,走到庭院中央,皓腕翻转,摆好了起手势。七迟所坐的亭子没有燃烛,四周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柳茕背后屋檐下串串红灯笼,犹如一匹熠熠生辉的天鹅绒幕布,将柳茕如聊斋里的狐仙般托起。
没有金石丝竹,没有伎子伴唱,可随着柳茕起舞时佩环叮当碰撞、错落有致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就是这场表演最完美的配乐。
绣着百鸟毛的羽衣如莲花旋转,盈盈一握的腰肢下珠缨飞旋,似龙蛇游动。
宝石明暗相间的衍光投射在羽衣上,羽衣鸟雀的尾翎又将光影流动回珠络,重重迭迭,流光溢彩,让袖口的一层碧绿孔雀长翎,睁开了千百双蓝幽幽的雀眼,紧盯着七迟不肯挪开,像欲啼出泣血的悲鸣。
这一声悲鸣经由柳茕的双唇传出,正当他越旋越快的时候,身体突然一歪,重重砸向了地面。衣袖上千百只雀眼在空中掠过一片残影,朝七迟投去死人临终前的一眼,随之蒙上了尘土。
七迟赶紧起身跑去,柳茕低低埋着头,三千青丝顺着脖颈垂落脸侧,遮挡住所有的表情。
她闻到了一股微弱的血腥气,皱眉巡视柳茕全身,发现他露在层层衣摆褶皱外的脚腕肿起硕大的包,纹锦罗袜颜色洇暗了一块,伸手一摸,是血。
“妾唐突了。”
七迟二话不说取出巾帕,撕成条状。她轻轻脱了他的鞋袜,一只琼月般的脚便暴露在灯笼光下,脚趾纤圆,肤如春妍。
柳茕这才有了反应,怯怯将脚往衣摆里缩。男人的脚是隐私部位,不能露在外头,更不能给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