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揽月如何拍门,杨芙的门始终紧紧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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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侍奉杨芙的两个宫女噤若寒蝉,险些端不稳托盘。一个道:“是揽月在叫喊,似乎是太子妃生产遇到了难关,要不要帮她一下?”
另一人道:“你疯了吧!这种时候谁敢和与太子扯上关系,除非你想死!”
两方贵主从前虽是针尖对麦芒的宿敌,来了也是互不说话,但如今同在无人之处居住,清苦又实在无人叙话,奴婢之间,却漫生出几分相互帮助的情谊。
太子妃毕竟住在正殿,与宾使同吃同住,东西是少不了的。杨芙盆中炭火不够,便是从郑知意那边匀来的;桌上的花茶,亦是与揽月交换的。
揽月还曾托他们悄悄交换过书册,说带来的话本子郑知意都看腻了,长日无聊,若不交换着看,真的活不下去了。
夜里杨芙倚着床,翻开那没见过的话本子,顿时蹙起细眉,却也没有多问来源,满含嫌弃地看了下去。
郑知意看了杨芙的书和书上批注,似乎很想说什么,有一日突发奇想,挺着肚子来串门,叩了几下门,杨芙不理会,气得郑知意柳眉倒竖,隔着门大骂她一顿,再也不来了。
……
眼下,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将药端进室内。
杨芙已经好几日没有梳洗,神情憔悴。听着门外揽月的哭叫,她魂不守舍,神情举止完全失去了往日气度。
宫变之后,杨芙突然一病不起,钻在被子里,白日梦魇,连药勺都拿不起来。
她实在是太恐惧宫变了。升平末年,宫中就是这样黑云摧城的氛围,随即一切被破坏,她从云端跌入了地狱。自从李焕的府兵围住仙游寺,她便总感觉有可怕的事发生。
过去与现实不断地混淆。
那时毕竟与现在不同,那时有人陪着她,仿佛她唤一声“青青”,那人就会从床边过来,握住她的手。
群青会用燧石打火,会煮水,会从门缝用箭射杀企图进来的人。她还会和时玉鸣商量,在观中埋下机关。
杨芙还想起,之所以群青会带她去清净观,正是因为她阿兄时玉鸣是清净观的守卫,她亲口说过。
可那时她太害怕了。她什么也听不进,只知抱着群青的手臂,从她纤弱却挺拔的身体中汲取微渺的热度,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她心里是怎么想。
至今杨芙还有些疑惑,群青是不怕的吗?
当时群青让她藏在棺椁内,在李玹闯进来时,以身挡在棺椁前。杨芙在里面,听见她骨骼碎裂的声音,她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想来,群青死的那一瞬,是怕惊吓了她,免得她发出响动被闯入者给发现了。
想到此处,杨芙猛然将勺子掉进了碗中,把两个宫女吓了一跳。
杨芙毕竟已经不是当年的公主,有了些阅历。
群青的死讯已经传来,她恍悟的这些细节,终究是没有意义了。
不会有人再护着她了。
“外面怎么回事,为何一直叩门?”
杨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