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川深吸了一口潮湿阴冷的空气,混杂着雨水的冰冷气味,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他坚定地走向了孔洞,指尖率先触碰到那片扭曲的边缘。
没有撞击感,没有撕裂感,踏入孔洞的那一刹那,时间、声音、甚至他自身的重量感,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住,然后狠狠揉碎。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低沉嗡鸣瞬间塞满了他整个颅腔,如同亿万只巨蜂在他大脑深处同时振翅。眼前的景象像一面被重锤击中的镜子,轰然碎裂成无数旋转、失真的彩色碎片。这些碎片疯狂地搅动、拉伸、变形,然后又以一种完全违背逻辑的方式重新拼凑。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向前行走,而是……坠落?漂浮?亦或是被某种无形的、粘稠的流体裹挟着,在无数破碎的维度间随波逐流,方向彻底湮灭。
上一秒,那棵巨大得令人绝望的青铜树似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前方,那树皮上每一道神秘诡异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下一秒,巨树又倏然退到了遥远得如同地平线尽头的某个点上,微小得如同一个黯淡的斑点。
他试图向前迈步,脚下的暗红色砂砾却诡异地将他向后推去,仿佛大地本身在抗拒他的接近。
他惊恐地低头,想看看自己的手是否还在,却看到手臂在视野里拉长、弯曲、甚至短暂地分裂出虚影。
被他握在手中的手机,此刻像一块被投入强酸的金属,外壳无声地软化、转瞬间就化为一滩闪烁着怪异火花的粘稠胶质,滴落在同样在视觉上不断扭曲、波动的砂砾地上。似乎这里的空间规则本身,就是摧毁精密逻辑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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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死寂包裹了白明川,身后那个孔洞、那条雨巷、那个他挣扎求存的末日世界,早已消失无踪。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那轮巨大血月投下的、仿佛凝固了的暗红光芒,像一层粘稠的血浆,覆盖着这片无边无际的荒原。他像一粒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尘埃,独自面对这亘古的、无声的恐怖,孤独感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强行支撑的勇气。
他必须动,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白明川下意识的想要抬头,说起来有点奇怪,自从刚才他看到那轮红月时,心里莫名的就产生了一股想要赞美月亮的冲动。
好在不知怎么的,这股冲动又被压了下去,他强迫自己不抬头,死死凝视远处那棵青铜巨树。
青铜巨树是这片混沌荒原上唯一稳定存在的坐标,一个庞大到无法忽视的灯塔。他不再尝试理解脚下诡异的“距离”,只是凭着某种奇特的吸引力,朝着那个方向,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时间感彻底混乱,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跋涉了数个小时,他疲惫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终于,那棵巨树的庞大阴影彻底笼罩了他。
站在树下,白明川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只仰望山峦的蝼蚁。树干光滑的青铜表面布满难以理解的纹路,看一眼就觉得目眩神迷。
这棵树给他带来了一点虚假的安全感,当他试图更靠近一些时,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树的另一侧,似乎有一抹极不协调的色彩。
那是一个人!
白明川的心脏骤然缩紧,随即又狂跳起来。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只见一个女人倒在了地上,她穿着一种带有明显科研机构标识、但此刻已经破烂污损的连体制服。
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头发枯槁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状态——
她的半边身体,从肩膀、手臂一直到腰侧的皮肤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像月牙又像笑脸一样的红色发光斑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