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沿海卫所,战船朽坏,士卒疲玩,甚或私通海贼,坐地分赃。尔即亲赴各营,点验器械,督造战船,操练水战。凡有贪渎怠职者,文官五品以下、武官三品以下,许尔先行拿问,奏闻处置。另招募闽浙谙习水性之壮勇,编练新军,火器弓弩,皆须精熟。
江南漕粮,关系京师命脉。近岁海盗劫船,漕运屡遭梗阻。尔当遣精锐战船,分段巡护,自天津至长江口,凡漕船所经,须昼夜戒严。另开海禁之议纷纭,尔可相机招抚守法海商,许其编户保结,协防剿贼,使商路畅通,税银充盈。
红夷(荷兰)盘踞澎湖,海寇犯浙闽,佛郎机(葡萄牙)混迹澳门。彼辈狡诈,若示弱则得寸进尺,若激变则兵连祸结。尔宜慎持大体,一面整军示威,一面遣通事宣谕,申明朝廷怀柔远人之意。凡夷船非请贡而私贩者,悉数驱逐;敢持械抗命者,痛加剿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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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任重大,朝中必有掣肘。尔可具密疏直呈司礼监,凡将弁欺隐、邻省推诿、饷银短缺等情,朕当亲裁。另赐尚方剑一柄,副将以下不用命者,先斩后奏!
钦此。
内阁大学士温体仁等谨题:张好古才略素着,然兼辖五省,恐力有未逮。请以松江、浙江为重心,余省听其调遣,不必常驻。帝朱批:朕意已决,毋庸再议。
崇祯此举,实为罕见之跨省兵权整合,以张好古的年龄,官职都不应该有此权势,但崇祯一意孤行,以张好古的四品官职行二品大员职事。
张好古接了圣旨,尚方宝剑后,就辞别了皇帝,带着队伍南下,有兵部侍郎送其出东安门,另外一提的是孙临的三团也已归建,成均,袁飞,吴大宝随行,而李明忠回天津卫带水师南下。
东安门的守军正缩着脖子跺脚,忽见一队铁骑自皇城方向疾驰而来。当先一匹乌骓马上,松江知府张好古青袍外罩着御赐貂裘,腰间尚方宝剑的鎏金吞口在雪光中格外刺目。身后千人余护国军一人双马,马蹄翻飞,惊得路旁粥棚的棉帘簌簌抖动。
"让开城门!兵部六百里加急!"亲兵将勘合甩给守门千总时,张好古已勒马门洞。今日朝会上的场景犹在眼前——皇帝将宝剑横置于他掌心,龙案上的福建急报还沾着海盐结晶:"红毛夷重占热兰遮城,卿。。。",行走城门口的百姓纷纷散向两边,让开中间大门洞,出了城门后,张好古拜别兵部侍郎,率军南下而去。
腊月十五,队伍被阻在结冰的卫河渡口。往年此时河道早该封冻,今岁却因"雷打冬"异常回暖,河心尚有一线幽蓝活水。
"拆门板扎筏!"张好古呵出的白雾凝在眉棱上。护国军当即劈了驿站的门窗,却见对岸芦苇荡里忽冒出二十余骑响马——这些"冻鬼"专劫冬日行旅,见官军竟不退反进。
尚方宝剑出鞘的刹那,河冰突然爆出蛛网裂痕。张好古反手将剑掷给亲兵:"举着它带半数人绕上游过河!"自己却解下貂裘,率余部踏着残冰分散重量疾冲。响马头领看清认军旗上的五色丝绦,怪叫一声"御赐的",顿时作鸟兽散。
腊月十八,山东曲阜城外风雪大作。知县捧着《宪纲》阻拦:"大人,孔庙夜不留宿兵甲。。。"话音未落,张好古甩出沾血的弯刀——三日前在德州截获的鞑子信物。
大成殿的鎏金匾额下,千余军汉和衣而卧。张好古独坐杏坛,就着长明灯翻看水师旧档。忽有碎雪从窗隙飘入,正落在"嘉靖三十七年倭犯松江"的记载上。他猛地合上册页,惊起梁间栖鸦一片。
腊月廿二,淮安府官道已成冰镜。护国军已有三十七人冻掉脚趾,乌骓马口鼻溢出的血沫在胸前结成红冰。
"换马!"张好古割断鞍鞯时,发现马腹烫得惊人。当地驿丞跪地哭诉:"真没马了,上月漕运衙门把骡马都征。。。"尚方宝剑突然插进他面前的冻土,剑穗上冰棱叮当:"本抚特许你拆百姓门板造雪橇。"
当夜,三十架钉满铁钉的门板雪橇冲下运河堤岸。最前头的雪橇上,张好古用铁链将自己与尚方宝剑绑在一处,身后千余将士的吼声震落了两岸松枝上的积雪。
腊月廿五子时,松江西门箭楼上的守军忽见雪幕中浮出点点火光。待看清那支架着伤兵、拖着雪橇的队伍时,城门将竟不敢相认——为首官员的貂裘早已碎成布条,露出内里染血的云雁补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