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给我包扎伤口,也不是真的关心我的身体。
她只是对这件属于秦淮的衣服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在大半夜拿着药和布条过来一探究竟。
「你想说什么?」看着她质问的眼神,我冷着声音问道。
她攀在衣服上的手落了下去,身子也侧回,似乎不愿意面对我一般:「您自己脱了吧,奴先给您上药。」
「好。」我冷笑着点头,一件一件脱掉繁琐的衣裳,露出手臂上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在她低着头给我上药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恶劣的想法。
我笑得愈发尖酸戏谑:「认得这件衣服吧,是秦家三少爷让我穿的。」
看着她无数的眼神,我却并不罢休地继续说道,「我很好奇,既然他都不要你了,那你何故还要对他上心?」
19
「你!」女人的表情从无助向绝望过渡,耻辱的泪水不住涌出来。
最后人命一般被我桎梏在手里,「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我猛然一怔,十分不解地拧起了眉。
暮春的夜色将窗纸吹得沙沙作响,那种刺耳的声音就好像女人绝望的尖叫一样。
我不理解这样一个恪守礼教,却被现实摧毁的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她才会让我杀了她。
身为妖怪的我,大概永远不会懂,她们这种生来就是弱者的凡间女人的绝望之处。
因为自己的弱小,还是因为失去的所谓贞洁?或者是我对她的羞辱?
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再说什么,因此只能松开手放她回去了。
但那个女人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晃晃悠悠来到一处河边,像走路一样,很寻常地就跳了下去。
「疯子!」我狠狠咒骂了一句,连忙飞出真身前去将她救起。
其实我很清楚,待在秦淮身体里的自己,无疑是被迫爱着她的。
我被囚禁在一个爱的牢笼里难以喘息,只能用嫌恶与羞辱,来尝试破笼而出。
可直到我将女人从河里捞起来,我看着女人半死不活地躺在我怀里,迷茫地望着我的时候。
良久,她终于挣扎着开口问道:「你……是妖怪么?」
我听到她的心跳乱了,也感觉到打在我锁骨上的吐纳变得沉重而缓慢,像在平复什么,又或者只是长呼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没等到我的回答,自顾自地又答了起来,「大概是我魔怔了。」
「如果你是妖怪的话,又怎会与我这样的妇人纠缠不清呢……」
我在一种闷窒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事态变得有些难以控制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我作为一个曾经被凡人背叛过的妖怪,竟然还会反过来救凡人。
强行救一个该死的人,轻则会扣掉我百年修为,重则会遭天谴。
不过说起来,我也是早该遭天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