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记者反应过来,爱尔德家族的保镖护着年轻的家主离开研究所。青年记者实在不想好不容易见大人物一面,却没能挖出更多的消息,拚命挤出人群,气喘吁吁道:“爱尔德前任家主重病,爱尔德夫人长达五年没出现在公众面前,是生病还是自。杀?”
爱尔德夫人曾经只靠脸,就和大皇女索菲亚并列为联邦明珠。她出身高贵,天真活泼,对爱尔德家主一见钟情,追求八年,成功嫁给爱尔德家主。
爱尔德夫人是个文学家,但没写出什么名人名言。这辈子最著名的名言就是,如果人生没有爱情,人就是腐朽的骷髅架子。也难怪每个记者提到她的时候,都遗忘了她的名字,用爱尔德夫人称呼。
年轻的家主没有理会记者的挑衅,他坐上私人飞机,走进房间,埋进衬衫里,鼻息粗重。
研究所的灯泡亮了又暗,顾烨的身躯逐渐抽高壮实。可时间没有减轻他的思念,反而加重了他的渴望,可他手里连林砚的照片都没有,只有当年偷拿林砚的衬衫——很早已经褪去香味的衬衫。
顾烨先是回到了爱尔德的庄园。
风筝永远都不会倒,爱尔德夫人还在放风筝,她的时间好像停留在发现丈夫出轨那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永远放着风筝。
顾烨盯着母亲看了几秒,他明明知道母亲什么都不懂,顿了顿,还是道:“我要去见他了。”
爱尔德夫人收了风筝线,她如同孩童一样,歪了歪脑袋,笑容天真,不谙世事:“小烨。”
无论是她的丈夫在她的儿子身上做活。体实验,还是她的儿子将她的丈夫送进精神病院。可她什么都不知道,永远天真,永远放着风筝。
顾烨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庄园的时候,听着身后爱尔德夫人欢乐的声音:“小烨,我记得,妈妈记得,你是不是要上军校,找你的心上人。人世间不离开爱,妈妈支持你,妈妈永远支持你。你爸爸肯定不支持你,别管他,妈妈给你钱,妈妈永远支持你。”
顾烨蓦然回头,金瞳落在爱尔德夫人的身上。
爱尔德夫人穿着繁复的宫廷纱裙,站在挤满鲜花的庭院,笑容灿烂,泪眼婆娑,手上还牵着风筝线:“小烨,妈妈会去教堂帮你祈祷的,上帝会让小烨心想事成的。”
她彷佛一瞬间又恢复了记忆,想起六年前那个秋夜。落满杂叶的庭院、相叠丑陋的两道身影、隔间里的生物研究,伤痕累累的孩子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想去找他,想为他奉献上我的忠诚。”
可因为这场变故,她的孩子永远困顿在秋夜。她的时间也永远留在那天晚上。
她什么也没留给她的孩子。
只留给她的孩子一脉相承的固执和执着。
。
塞壬小镇。
和塞壬两字完全不同,这个小镇还保持着联邦几十年前的建筑风格,没有任何科技感,白墙红瓦,青石板,镇口紧紧锁着,封闭意味严重,巷道上没什么人,墙体脱落,空旷寂寥,到处透着股老化、腐朽的气息。
林砚重新踏入小镇,他望着脱皮的墙体,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情形,手脚僵硬,黑眼睛重新转向中心广场干涸的水池上,始终没说话。
年轻士兵没察觉到长官的情绪,四处张望着,却迈着脚步,老实地跟长官的身后。
沈涅不动声色地望着林砚的神色。
裹着白色长袍、脊背佝偻的老人扶着墙体慢悠悠地往前走。
林砚垂下眼睛,自觉让出条道路。
老人似乎才察觉到小镇来了生人,没精打采地往上瞥了眼,目光突然停在林砚瓷白的面颊上,瞳孔骤缩,慢半拍抬起脑袋,动了动唇舌,神情恍惚道:“阿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