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时间过得很快,设备在嗡嗡响,纪浮看着切割机切墙,锯片进墙相当猛,纪浮怀疑这玩意说不好钢筋也能切开。甚至稍微动了一丝“切到人身上是怎样画面”的念头,然后抿住唇没让自己笑出来。否则还是有点变态。
“纪浮。”万荻声喊他。
“嗯。”
“帮我接个电话。”万荻声戴着很厚的手套。
“来了。”纪浮走过去,按照之前万荻声说的,他手里拿着设备的时候,自己完全站在他背后。
“左边口袋。”万荻声说。
纪浮从他工装裤左边兜里摸出来手机,说:“汽修城汪哥。”
“接一下。”
纪浮划开接听,递到万荻声耳边靠着。听万荻声说:“汪哥,今天过不去,在铺电……行,下回您提前给我说。”
挂断后纪浮把他手机塞回兜里:“你每天接活不固定吗?”
“不固定。”万荻声说,“退过去。”
“噢好。”
纪浮刚一转身,旁边忽然闹起来了。方才这些设备割墙声音大,这时候听见了原来这层另外半场吵起来了。
大概四五个工人,一个拿着生锈的铁棍,另外几个捧着开裂的和断掉的水管在喊着:“有没有意思啊!第几次了啊!钢筋工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管子全压坏了!都是来干活的,没必要这样搞吧!?”
另外半边,也就是纪浮他们在干活的这半边,从墙转角也走过来几个工人,指着他们:“叫什么叫啊,没给你留水管位置吗?!非要往插钢筋那儿摆,怪谁啊?”
“那是他妈是能放水管的地儿吗!?”
总之就是吵起来了,纪浮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最好是躲远点儿。双方看起来积怨已久,空荡荡的毛坯商业楼层里全是回声,普通话掺杂着瑁城这边的方言,从你的钢筋压坏了我的水管延伸到职业歧视,进而开始了能干干不能干滚。
电工们不敢靠近劝架,因为如果纪浮没猜错的话,他们才是分包单位的正经工人,估计这群水电工都是工头和经理喊来干散活儿的。
于是电工们埋头继续干活,纪浮倒是没法退回之前站的地儿了,因为两拨人已经气势汹汹地要干。
他还站在万荻声背后,万荻声关掉设备,看了看两边人,伸手拉了一下纪浮,把他拉到自己身侧,低声说:“先等等吧。”
万荻声不想节外生枝,纪浮也是一样。旁边有老师傅上前摆手说“哎呀算了算了都是讨生活的”,被几个人呛了回去“有你什么屁事”,老师傅也就不说话了。
工地斗殴事件并不稀罕,工地和工位不一样,工位上的人有时候单单是从椅子站起来都会眼晕一下,和同事有什么矛盾纠纷,在眼前一黑的瞬间立刻转变成是不是要去体检了,以及回想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说害怕纪浮没有多怕,工人们抄着家伙就招呼上去,两边人连骂带打,墙上贴着的A3纸打印的“安全施工守则”被铁棍从中割开,唰啦掉下来一半。
水电班组的人自觉默默后退到墙根,万荻声手里有设备,连着线,水平仪也倒了,他有点烦。
旁边电工师傅不停跟他俩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避一避,估计会闹大。
纪浮的想法也是先躲躲,他贴近万荻声,说:“先出去叫经理来吧,他们这样搞不好还要报警,我们……哎!!”
从那群人之中飞出一根堪比破伤风之刃的棍子,迎着万荻声的面门直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