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了,司机举着伞下车。
这司机模样年轻,打扮却奇特,一头长发用木簪束在脑后,举止间自有飘逸之风。
明明气质不俗,放在普通人中俨然已是鹤立鸡群,他却十分恭敬地走到另一侧车门边,拉开门,迎接坐在后座的人下车。
方杳猜那大概是某家公司的老板,收回了目光,转身准备往写字楼里走去。雨却在这时忽然下大,裹着风吹过来,将她手里的黑伞吹得歪歪斜斜。
她本来就身子发虚,为了防止这伞被吹出去,竟然连人带伞被狂风吹得一个踉跄。
就在方杳以为伞要脱手的时候,有人替她把伞扶正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入眼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属于年轻男人的手。
因给她扶伞,他的小半截袖口露在雨中,精致低调的白绸衣料,竟然一滴雨水都没有沾上。
年轻男人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他收回了手,却没有走。
方杳心中疑惑,连道谢都忘了,将伞缓缓抬起,抬眼看过去。
只觉得那男人周身笼在一片蒙蒙的虚雾之中,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注意到他那双漆黑的瞳孔。
在她恍惚之间,那两只瞳孔都各自一分为二,重叠在一起,将她的灵魂都看透了去。
方杳呼吸猛滞,下意识想要向后退去,却感觉身子完全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候,她眼神一晃,竟忽然看清这男人的样貌,而他的双眼也并无异常——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也许是他有一双看上去多情微挑的眼眸,目光却冷得像天上的月色、山顶的积雪,以至于他精致的五官和清贵的气质,都被这无边的冷意覆盖掉了。
而刚才看见那一双重瞳仿佛是幻觉。
当下大雨倾盆,相比他不染一尘的从容,方杳便显得有些狼狈。
她似乎从他透彻的黑瞳里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
方杳和他对上视线,心里再次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为什么是再次?她自己也不明白。
她陷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这股突如起来的情绪更像是火上浇油。
以至于她头一次十分突兀地问面前的陌生男人:“我们在哪里见过么?”